阿勒点头,神情里带着点儿残忍的温柔,龙可羡还没有咂摸出味道来,眼前又是一道拳风,她空翻回避,阿勒已经纵跃而起,死死扣住了她的脚踝,继而以脚踝为施力点,往后一拖!
碎瓷散在地上,两个人缠斗着滚过去时身体里都扎进了碎片,但没有人在意,直至砰地撞上窄室的墙角,他们同时闷哼一声,才在喘息间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瞬很漫长。
长到龙可羡能感觉到脚踝那只手还在一路往上。
登、徒、子。
“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摘掉臂环吗?”
阿勒感受着龙可羡的温度,别有意味地拍了拍她的脸。
“你说过,有东西进去你都能听到,我没尝过这滋味儿,想试试。”
龙可羡半晌才想起来他讲的是什么,她嘴唇几度张合,讲不出话,最后抬手抵在他胸口,把他推开了些,匆促地站起来。
“不要,”龙可羡警告他,“不要乱来。”
“怎么呢,是怕外边听到吗?”阿勒步步紧逼,“有什么打紧,让他们听,杀干净就是。”
龙可羡绕着桌边走,气鼓鼓瞪他一眼:“你唬我,外边根本听不见。”
自然听不见,否则内室打得这般激烈,他们还能坐得下去么?这墙就是有问题!
***
侍女温了酒水,合上门出去。
伏先生举杯走了一圈,寒暄下来,又化掉了先前的稍许敌意:“有三爷作保,伏某自然是心服口服的,但此事三爷不明原委,还是不要蹚下水的好。”“冒昧问一句,哥舒公子可还好?”
封殊说的是哥舒公子,这毫无依据,他的手远远伸不到南域,仅仅是凭借从前寥寥几次照面猜测出来的罢了。龙可羡带着一船人去了雷遁海,回来的只有尤副将和随船军士,那个散漫不驯的青年和龙可羡都失去行踪,这么巧,谁信呢,问题就在哥舒策身上。
抵赖就是反向推证,伏先生淡淡地颔首,模棱两可道:“有劳挂心。”
这就是承认了。
“在伏虞城时不曾设宴款待,是我失礼,只是…… ”封殊自斟了一杯酒,又说,“彼时哥舒公子与小羡关系尚佳,这就是疑点。”
尤副将补一句:“何止关系尚佳,在伏虞城时,少君与他同出同入,一道儿挖坑给人跳,相当亲热,好得简直能穿同一条裤子。”
伏先生不能正面作答,只问:“三爷与少君是?”
封殊看向酒面:“她唤我老师。”
***
碎瓷从阿勒臂间拔出来,湿淋淋的,带着他的温度,强硬地递到龙可羡手里,再包裹住了她的手背。
“你唤他老师,他都教你什么?”
龙可羡仰面微喘,她体力未减,只是束手束脚打得难受,阿勒简直不要命似的,次次拿身体接招,挨着疼也要禁锢她一时片刻。
龙可羡偏头:“教得很多。”
“讲来听听,”阿勒扭过她的下巴,“教你用这种眼神看人了么?”
阿勒膝盖抵在她腹部,限制了她的动作,龙可羡不能动,动起来那枚碎瓷片就会被阿勒带着刺进他的腹部。
龙可羡尝过一次被动的滋味,她不想再做第二次。
这个人真是……是疯了吧?
“看久了也怪新鲜的。”阿勒另一只手抚着她眼角,只是轻轻磨了两下,就把那处磨红了,他静静凝视片刻,而后咬了下去。
***
“……”伏先生哪知道公子在龙可羡那里犯下的桃花债,面不改色地说,“因爱生恨了,年轻人,都有冲动的时候。”
封殊沉默。
尤副将瞠目结舌:“你说谁因爱生恨了,说我们少君吗?不能够,我们少君再恨也要捆人回来关进牢里调/教的,怎会恨到把自己折进去!”
伏先生十分沉稳,顺着这话尾往下接:“少君确实有此打算,只是当时毕竟在外海,加之双拳难敌千万手,形势所迫,这便落了网。”
他说得言辞凿凿,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反倒教人不好反驳,至此,那缩得鹌鹑似的宦官才抬起头来,道:“既如此,又非是深仇大恨,假以时日必定能讲开了。如今航道已停,外边皆是人心惶惶,沿海数地的铺子关了不知多少,依咱家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早日通了航道才是。”
伏先生看过去:“这么说,骊王也要为少君开脱。”
“非是开脱,”宦官紧张地看封殊,大着胆子说,“就事论事罢了。”
“好一个就事论事,”伏先生大笑几声,有几分落拓,“公公要与乌溟海就事论事么!”
刚刚缓下去的气氛再度绷紧。
封殊抬手止了宦官的话:“大祁上下一体,大伙儿不为谁开脱,更不会置谁不顾,但如今航道空置,行市动荡,民生不安,停在这里作口舌之争究竟不是个办法,讲起来乌溟海在此僵持就不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