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触了火星似的,连忙收手,龙可羡以为他接着,便也一道松了手,结果那小鸾刀直直跌落,俩人都习武,肌肉带动反应,又一齐去接,头砰地磕在了一处,两只手再度擦过。
“玩儿呢。”
阿勒推门而入,半笑不笑看过去。
怎么就拉上手了?
怎么就磕上头了?!
第110章 越天堑
这一声调侃, 风轻云淡,又杀伤甚重。
李霖瞬间口干舌燥,连面颊都发热, 他没有经过如此荒唐的场面, 与姑娘家为一把小鸾刀磕了脑袋擦过手, 若将此归咎于失手, 两个人笑笑就过,那也罢了, 自有一番豁达。
偏偏被姑娘的兄长逮个正着。
偏偏他此刻心如擂鼓,确实有种隐秘的悸动。
所以有些手足无措。
老墉端着茶盘,还被阿勒堵在门外,他身影扎实,拦住了他窥探的目光, 只好出声催促:“公子?”
阿勒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老墉同时进屋, 几句话搅散了屋里尴尬的气氛, 一会儿为双方介绍见礼, 一会儿招呼大伙用茶,一会儿絮絮地讲起龙可羡旧事, 轮过几个话题,堂屋里的气氛也重新热络起来。
阿勒往龙可羡身边坐了, 放着大伽正对面空出的席位不去,偏来挤她,对龙可羡暗示的眼神视若无睹,自顾自拣她盘里剥好的松子。龙可羡剥一颗, 他吃一颗,就跟较着劲儿似的, 两人动作首尾相衔,咬得相当紧密,直看得龙可羡目瞪口呆,小声说:“我不剥啦。”
阿勒挨过去:“为什么啊?”
龙可羡更小声了:“你拿得好快。”
像追着她咬。
阿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宛如被轻轻挠过,也小声说:“我慢点啊,你再给剥两颗。”
没辙了。
阿勒撒起娇来,是又坏又轻的,迷得龙可羡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就点头:“好的。”
侍女进进出出,老墉正和李霖说话,茶香果香伴随逸散开来,那边儿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处正在暗渡陈仓,只有大伽正往阿勒看了一眼,未置一词。
阿勒满颊松子香,也看回去。
隔着晃动的人影,云淡风轻,先碰一招。
***
重新落座后,阿勒看了眼桌上的小鸾刀,“小将军从亥二线过来的?”
“不敢当,哥舒公子请唤我小字钟明,亥二线上偶有动乱,我领船护送族里长辈,正巧碰见墉伯,便自作主张送墉伯一程,多有叨扰。”李霖端正应答。
阿勒把着刀鞘,在手中打了个转,又放回桌面,推回去,再开口还是称小将军,“哪里叨扰,墉伯腿脚不便,是我们劳烦小将军,既是故交,又有这么层因缘巧合,”阿勒讲到这里,侧头,“墉伯,换酒来。”
老墉一边念叨煮了好茶不晓得喝,一边去温酒,连客房都让侍女收拾出来了,这是要留客小住的意思,阿勒剥着松子,不置一词,很沉得住气。
待老墉端着托盘进屋时,阿勒才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指,朝大伽正侧一下脑袋:“程叔,来一杯?”
大伽正不疾不徐,把攻势打回去:“你自斟来。”
阿勒敢吗?
这话大伽正能说,那是反将一军,阿勒却不能真让大伽正破戒。他吃了颗钉子,反而显出肆意不羁,将酒满了杯,抬手饮尽:“玩笑话,借我十八个胆也不敢。”
李霖适时抬手,不让阿勒空饮,也看得出有眼力见儿,却正好被阿勒逮个正着,连喝了五六盏。
酒喝得疾,就容易上头,军营里混大的李霖不是滴酒不沾,却也招架不住阿悍尔来的烈酒,但他即便有了醉意,谈吐举止也丝毫不乱,这是高门世家的教养。
“饮酒是意趣,过量则伤身,”大伽正抬指,让老墉上热茶来,“亥二线紧要,走的都是大船,一直是朝廷着重巡查的航道,出了何事?”
大伽正一开口,阿勒这才有所收敛。
俩人连眼神都没有碰到,酒气咬着话音,无形间又过第二招。
李霖赶紧接了茶,酒味儿一路往脑门上蹿,用茶压了两口,才说:“数月前一场粮行风波,亥二及亥四都成了四方往王都运送粮食的航道,福王属地靠近航道,这便有些不太平。”
老墉接上话:“坊间都传福王妃被扣在王都,让福王好生不甘,闹了几起祸事,要和朝廷讨说法呢。”
李霖保持着对政事的灵敏嗅觉,他并不知道黑蛟船与阿勒之间的关系,故而谨慎地没有回答,借着喝茶的间隙避过了话题。
老墉压根对政事没有兴趣,话锋一转,夸起李霖:“小将军是临危受命,将亥二看得严严实实,要说现在年轻人呐,真有本事,姑娘说是不是?”
龙可羡被点到名,抬头时捏了个拳头:“墉伯遇到了也不要怕,我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