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稍顿,门扇幽幽拉响。
就是此时。
龙可羡当即松了手,下落的瞬间攀挂在窗棂,像片叶子似的,无声无息荡进了屋内,落地的瞬间藏进屏风后。
这三间厢房竟是打通的!
打斗声从左侧传来,闻道正在挨打,龙可羡记着不能露面,扣上白鱼面具,贴着屏风扇蹑手蹑脚往那处摸。
挪动间,门口陡然多出道声音,温和,轻缓,有礼,那是明勖!
不及多想,她撞开珠帘,闪身进了左间,珠帘晃动的声响惊动了里边俩人。
闻道根本和对方交不了手,把灵敏度使到了极致,凭借身法左挪右躲地闪避,即便如此,肌肉耐力还是在巨大的压力下迅速流失,只是一个晃神,就被当胸踹了一脚,闻道咧着两排血红的牙,笑道:“弄死他,小白鱼。”
“还有人。”龙可羡不傻,她只想捞人就走,于是兜里金珠玉块不要钱地一通乱砸,玉瓶迸碎,窗格开裂,桌椅破开道道大洞,飞溅出来的瓷片木屑满天飞!
那名宗师容貌不显,个头也不高,动作又狠又快,挥袖拂掉了这遮眼的纷乱,待视线重新开阔时,龙可羡已经拎起闻道,一把丢出了窗。
沉日彻底被西山吞食,闻道和渐沉的暮色一起坠落湖面,水花溅起,龙可羡横臂接住了压来的一掌,气劲对冲,她纹丝不动,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神情紧绷起来,再抬手时掌间多了把短刀。
龙可羡才不跟他打,她撑手在破破烂烂的窗沿,避过一刀后,抬腿反向他脖颈间绞去,在那人抬臂格挡的同时,脚掌忽然反收回来,蹬在他臂间,借力晃出了窗,踩着开启的窗扇,头也不回地往下跳。
“女子狡诈!”
***
海祭礼盛大,华灯锣鼓牵出了数十里热闹喧腾。
龙可羡丢掉了面具,融入人潮里,沿街不时地出现三五成队的州府军,听周遭民众说是哪家走丢了个姑娘,帮着寻呢。
但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像在找人。
龙可羡用仅剩的金珠买了件披风,把身形遮挡严实,通往码头的街口被封锁,甲胄着身的州府军和灰褐衣衫的私军越来越密。
长风翻动戏帆,走戏人吊着唱腔,振动的水袖与州府军的刀靶一起,数次与她擦肩而过。
人流忽然乱了起来,只是一瞬,就像某种号召,混乱无序的人潮开始向东面汇聚。
龙可羡吮着糖人,被人潮裹挟着,慢腾腾往东边挪动,频繁地听见姑娘们捂着笑的窃窃低语,伸手指着某个方向。
她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围台上,走戏人正唱着龙王迎亲的戏码。
而侧边站着个人,戴了张淌红流金的龙首面具,一手懒懒散散地搭在围台上,一手慢条斯理地抛着枚绣球,缠金绳从他指缝里划过,铃铛擦撞在他掌心中。
撩着心弦,催着红潮,在姑娘们心里纵起一把肆意刮啸的东风。
在细碎的声响里,那道眼神缓缓地移动着。
随后,透过攒动的人头直直钉到龙可羡脸上。
“咔嚓。”
龙可羡愣愣地咬掉块糖,那甜味儿在舌面上化开,她看见那绣球抛出道线,准准地落到了龙可羡怀里。
糖人跌落在地。
他穿过人潮走过来,在她臂间抚了抚,一把低低的带蛊的唱腔。
唱了什么龙可羡听不到,臂间被扣上枚银环,周身气劲一卸而空,她膝弯软下来,耳边嗡了一声,被他罩上红盖头,牵在掌心里。
龙王迎亲徐徐落幕,在周遭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里,龙可羡头昏脑胀,扑通地栽到了他胸口。
***
静室里浮着一粒烛火,绣球骨碌碌地掉在地上,连同一柄戒尺。
阿勒提着龙王面具,反手把门锁上。
龙可羡还戴着臂环,手脚软绵绵的,挨过去,拿脑袋蹭了蹭他肩头,因为心虚,话格外的多:“你来接我吗?我没有事的,闻道回来了没有?他被我丢下湖去了,我们今天干了件大事……”
她抬起头,偷摸儿瞟了眼阿勒,再瞟一眼戒尺,那眼神乖得可人疼,阿勒错开目光,不吭声。
龙可羡垂头丧气的,把腰带一解,撅起屁股,趴在了长板凳上。
“轻一点打。”
第80章 不对劲
“起来, 不打屁股。”
阿勒把她拎起来,眼神挪开,“衣裳穿好。”
龙可羡拽着腰带, 迷茫地问了句:“不打吗?”
“不打。”
龙可羡慢慢地系好腰带, 眼神紧巴巴黏在他脸上, 捡起了戒尺, 塞进他掌心里,试探地说:“打两下, 你不要生气。”
阿勒冷声道:“你知道皮城湾聚着几个宗师?你这小身板儿,教人一哄就敢往虎狼窝里钻,胆子几斤几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