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筠元即便还不曾完全清醒,可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她有些慌乱的想支起身子,竭力道:“本宫让你将孩子抱过来,你……”
春容与玉娇面上尽是沉痛之色,两人上前想劝慰赵筠元,但却都被赵筠元推开,她只死死盯着那稳婆,挣扎着几乎要从床塌上摔下来。
正当这时,外间响起一阵脚步声,陈俞快步走了进来。
里间几人见了陈俞进来,都仿佛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而陈俞一进里边,就先示意稳婆将孩子抱下去,里间宫人也识趣的一块儿退了下去。
赵筠元此刻满心装着那孩子,见孩子要被抱走自然不愿,可她正欲挣扎上前,却已经被陈俞拦下,他道:“小满,那孩子与我们没有缘分。”
陈俞这话便算是给了赵筠元一个准确的答复,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已经是没了生息。
原本她见里边下人神色都很是古怪,心间便已经有了猜测,可总还是不甘心,便想着再瞧一瞧那孩子,如今从陈俞口中得了准话,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
陈俞见她没再吵闹,以为她已经接受现实,神色难得柔和了几分道:“小满,往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赵筠元仰头看向眼前人,忽地笑了笑,她张口道:“圣上,喜欢贺宛吧?”
第二十六章
陈俞的神色僵在了那儿, 大约他怎么得也想不到,赵筠元会这样直接的将他隐匿于心中,不敢承认的感情说出口。
片刻后, 他的神色恢复如常, 就连眼眸中的窘迫也已经消散干净,他冷声道:“小满, 你是陪着我在北岐苦苦熬了四年的人, 你知道那时候的贺宛是如何折辱于我,我只想让她受尽万般苦楚后再要了她的性命, 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是吗?”赵筠元倚靠在软枕上,就这样平静的看向他。
陈俞心头却起了一阵无名之火,他盯着赵筠元道:“看来皇后是因为失了孩子,悲痛之下在朕面前竟连半分分寸都没了, 朕不应当在这时候来瞧你。”
说完这话, 已是一甩衣袖走了出去。
赵筠元看着他的背影, 脑中没由来的想到四个字“恼羞成怒”。
即便陈俞并不承认, 可她心中依旧恍如明镜, 她明明就是……说中了他的心思。
赵筠元躺在床塌上, 心头升起了无边悲凉来, 旁人倒也罢了, 为何偏偏是那贺宛?
她犹记得, 北岐的冬夜里, 她与陈俞二人在一张单薄的被褥下互相取暖,陈俞心疼的将她那双冻得通红的手放入怀中捂着, 她仰头看向陈俞, 清冷的月色下,她只能看清他漆黑眼眸中漫无边际的恨意, 他道:“小满,终有一日,我们所承受的苦楚,一分一毫,都会从贺宛身上讨回来。”
赵筠元在他怀中没有分毫迟疑的点了头。
那时候,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赵筠元在陈国时是娇养在宫中的世家小姐,在北岐却成了最低等的婢子,就连北岐宫中的宫人都可以随便差使,便是如此,赵筠元也不曾有过抱怨,她知晓陈俞在北岐宫中的日子难过,便竭尽全力地护着他。
表面上她只是陈俞一人的婢子,只要将他照料好便成,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在贺宛的示意下,谁人都知他们二人在宫中是人人可欺的,所以只要寻了由头便能随便责罚,罚跪,挨打又或者是罚去浣衣局都是寻常之事,方才来到北岐的第一年,她那双原本娇嫩的手就已经粗糙得宛如老妇,如今回了陈国一年有余,日日养着,却再养不回来。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可她还亲眼见过贺宛与那些世家之人当众将陈俞唤做“陈国贱种”,生生逼着他下跪磕头,便是那兽笼,赵筠元与陈俞,也曾经进过……
可陈俞,却还是动了心。
恍惚间,赵筠元好似明白了过来,原来她一直不曾顺利攻略陈俞,所以系统并未出现,陈俞藏在心底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贺宛。
比起痛苦,此刻赵筠元心中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若是不能攻略陈俞,她便不能再回到现实世界,也就只能与陈俞贺宛这样耗着,若是还有心攻略陈俞,对一个已经动了心的人,她当真还有机会吗?
赵筠元浑浑噩噩的想着,却怎么都想不出个结果来。
如此闹腾一番,春猎便就只能提前草草结束了。
至于春猎中发生的那些事儿,自然被陈俞压了下去,只要他吩咐下去,便无人敢在这种时候乱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