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实验室里安静了下来。
严慎一只胳膊横在身前,另一只胳膊的手肘搭着,指骨轻轻摩挲着喉结。
时见微捕捉到他的小动作,注意力突然全部被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
他在车上的时候也有这个小动作,这好像是他思考时的无意识举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在颀长的脖颈上小幅度地摩挲、刮蹭,滑过喉结,一下又一下。
一股蓬勃的张力扑面而来,只是一个小动作而已,渗透进空气似的,又欲又性感。
她看得有些出神。
严慎捉住假人模具的脚踝,从桌角的方向拖下来,后背抵在桌角,形成刮蹭。
他蹲在地上:“先拖拽再焚尸?”
“嗯。”
“你觉得下毒和焚尸,是同一个人做的?”
现场爆炸已经被技术组确定为意外,是电线老化电路短路导致的爆炸。如果不是爆炸,龚勇的尸体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被发现。
或许,跟他闹矛盾冷战回娘家的妻子也迟迟发现不了。
时见微:“什么意思,凶手不止一个人?”
“开会的时候,痕检科说过,现场找到的头孢类药物装在一个糖盒里。雷队也说了,龚勇有每天吃两颗糖丸的习惯,能把他的糖丸替换成头孢,这个人跟他很亲近。所以文淑和龚倩倩无法排除嫌疑。”严慎说,“当然,也有可能他出入赌庄随身携带糖盒被人看见,知道他有这个习惯。毕竟,现场除了那对母女的脚印,还有钱大富的。”
“但是。”
他顿了顿,“龚勇喝酒这事儿可没规律。”
时见微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充满了犹豫和不相信:“所以钱大富跑去早餐店确认龚勇死没死?觉得他没死透一把火给烧了?”
看见她脸上有所怀疑、一言难尽的表情,严慎笑起来:“小时法医,想象力不错。”
“……”时见微抿唇,“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
严慎笑着摇摇头:“没有啊。”
时见微撇了下嘴角,接着说:“目前的所有证据来看,龚倩倩这小姑娘身上问题不少。”
头孢类药物是龚倩倩买的,和氟西汀的购买是同一天,这两种药都是处方药。
“小姑娘?”严慎挑眉。
时见微抬眸:“不是小姑娘吗?她才十七岁。”
严慎笑着点点头:“是。”
只是觉得,小姑娘这词儿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有点违和。
她看起来更像小姑娘。
“她的确有动机。”他沉声道。
“亲爸家暴羞辱,要把她卖个好价钱。”时见微的声音听起来四平八稳,声线有些清冷,“这么说的话,阿姨也有。”
迎上严慎的视线,她思忖两秒,“所以又是共犯?”
严慎摇了摇头:“不一定。”
他重新在歪靠着桌腿的假人模具前蹲下,“尸体燃烧面什么样?”
时见微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跟着蹲下来,双臂抱着膝盖,直勾勾地看着他。
“严教授。”清冷的声线仿佛加了半勺蜂蜜,甜而不腻。她像是揪到了他的小辫子,带了些许调侃,“开会的时候你真的没有认真听哦?”
被点名,严慎嗓音微沉,不疾不徐:“听了。”
他抬眼,“想再听一遍。”
“尸体燃烧并不均匀,最重的部位是脸。”
避开他的视线,时见微拔开笔帽把假人模具的脸圈起来。
严慎看了眼:“泄愤。”
“什么?”
“极度厌恶的情绪。”严慎说,“凶手对龚勇有很深的恨意。”
时见微用马克笔的笔尾戳了戳地面:“照你这么说,不就是龚倩倩和文淑吗?”
下巴搭在膝盖上,她想了想,问,“钱大富说现场有他的脚印是因为路过早餐店,找龚勇随便聊聊天,你信他说的吗?”
静静看了她两秒,严慎笑了下:“按你的习惯,不应该问是真是假吗?信不信,有点主观。”
时见微不说话了。
奇怪,她怎么好像有点被他影响了。
潜移默化之间。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严慎掏出来看。
雷修给他发消息,说段非和魏语晴在案发现场逮到钱大富。
“钱大富去了案发现场。”严慎把手机递给时见微。
她看了眼雷修那条消息:“你不会又要给我分析他做这件事的心理过程吧?”
聊天框里又弹出来一条,她把手机还回去,“雷队问你去不去审讯室。”
“你不想听,我不会说。”
严慎随手回掉雷修的消息,顺便跟雷修说找个时间再见见文淑和龚倩倩,把手机揣兜里,“不去,雷队会把结果同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