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讲?”严慎朝后场的方向歪了下头,问他情况。
雷修撑着膝盖起身:“路上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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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总队,时见微接到师父打来的视频电话,简单汇报了案情和死者的情况。
死者方洋洋,桐江本地人,是今天这场婚礼的新娘。大概十二点整,新娘回到化妆室换敬酒服,直到十二点半都没有出来。新娘的母亲去催,发现女儿被麻绳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捆绑在沙发上,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嗯,我大约二十分钟到,小曹准备一下,微微你回去休息。”师父说。
“师父您回来了?!”
“我不休息。”
曹叮当和时见微的声音同时响起。
时见微眉间轻蹙,小嘴向下一撇,“我是第一个直接接触尸体的法医,脑子里有东西可以作对比,我要主刀。”
师父:“不休假了?”
时见微摇头:“我刚休假,就发生一个离我这么近的案子,这说明什么?”
曹叮当点着脑袋接话:“说明你是天选法医,老天爷不让你休假。”
“行,那我也不赶路了,这个案子你负责。”视频那头的师父说着,已经把车内的椅子放了下去,躺下了。
挂掉视频,时见微合上平板,从包里掏出小姨的喜糖,顺手给了曹叮当一颗,把糖扔进嘴里,扬声:“小曹准备一下吧,协助师姐主刀。”
曹叮当看着手里的喜糖,瞪大的眼睛:“师姐,你还拿人喜糖?!你这也太……”
时见微的脸上露出几分无语:“这是我小姨的喜糖。”
“……啊?哦。”曹叮当一秒端庄,人都站直了,“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祝小姨新婚快乐。”
“替她谢谢你。”
看了眼方才接师父视频电话的间隙打印出来的资料,时见微拿上笔,先去一趟痕检科。
雨停之后,天色依旧阴沉,凉风肆虐。
整栋楼里白炽灯通明,走廊里没什么人,显得安静又冷清。
时见微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确认有没有什么关于现场初检遗漏的东西,中性笔在她的指间来回旋转着。要抓紧时间,所以脚下步子很快。不管日常生活里她再怎么松弛散漫,一旦进入到工作状态,她百分百的投入,有几分雷厉风行。
手里转着的黑色中性笔从指间逃走,飞了出去。
时见微下意识转身,视线追着那支笔,伸手弯腰正要去捡,有人先她一步。
一只男人的手闯入视线,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脉络清晰。她没留意,拿过那支笔,仓促说了声“谢谢”,转过身直奔痕检科。
笔被拿走,严慎收回手,插进西装裤兜里。
从外面回来,感受过天气,他的指间泛着冰凉,而她的指腹温热。须臾间,指尖相碰,一冷一热的对比,他指尖的凉意顷刻被温热覆盖。
是中午在婚宴会场,误以为他是新郎、给她递纸巾让他节哀的小姑娘。
竟然是市局的人。
这时候,雷修把车停好进来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法医还真是闲不住,休假就好好休假嘛,看这样子是要操刀了。”
说起这位,他语气里的骄傲劲儿无法掩盖,“看不出来吧,小姑娘长了张娃娃脸,医科大法医硕士毕业。胆大心细,脑子转得快,是他们学校那一届最牛的学生。”
“时见微。”
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缓缓荡开,呢喃似的。
雷修愕然,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她的名气都传到你们桐大了?不至于吧。”
严慎没应,只是盯着侧面的墙,抬了抬下巴。
雷修看过去,这才恍然大悟:“噢,这个啊。”
大厅左右两侧的墙都张贴着证件照和个人信息,左边是单位各部门主要负责人信息一览,右边是年度表彰墙。
表彰墙上,从上到下,第一排第三个。
时见微。
法医,主要研究方向:法医人类学、法医病理学。
侧面小框里罗列了她去年一年的丰功伟绩。
“去年的表彰,不出意外,她今年还在上面。”雷修说。
闻言,严慎弯唇轻笑:“这么厉害啊。”
“可不嘛,她可是大半夜一个人扛尸骨回来、把值班那哥们儿吓得差点看见太奶的人。”雷修说着,朝电梯的方向走,“这会儿大家都挺忙,先带你见见我手下的小孩儿们。”
严慎应了声,视线扫过文字部分后,直直落在那张证件照上。
一张美得十分突出、但又毫无攻击性的脸,乖巧可爱。照片上的人微微扬着嘴角,有一枚梨涡,笑眼盈盈,漂亮的杏眼泛着光。笑起来时,卧蚕仿佛盛着一盏桃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