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起风了,清风撩起他的衣摆。
她走过去,闻到烟味,没忍住咳嗽起来。
严慎听见她的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把烟捻灭。
“呛到你了?”低沉的声线放柔,和方才在审讯室里完全不一样。
想说还好,但生理眼泪骗不了人。她眼角微微泛红,一双杏眼盛着清泉,涌上来,快要溢出来。她还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站在风口,严慎低头,微微挡住她:“别站风口,容易感冒。”
时见微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他:“那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严慎沉声道:“燥,吹吹冷风。”
没再往前走,时见微就站在他身后侧方,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风:“你会觉得可悲吗?”
对于这场误杀之下,不见天日的爱。
严慎:“会。”
与她内心感受相吻合的答案落下,心跳轰鸣两声,再平稳下来,仿佛被柔软的云团托举着。这种不符合世俗大众的爱情,并不容易被接受,也常常有人戴着有色眼镜。
但他没有。
不但没有,他还有一丝同理心,眼底的悲悯和眉宇间的沉闷不是装出来的。
时见微一直觉得,男性的共情能力是很差的,可他似乎……不太一样,她明显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但不管是自己的感受,还是其他人闲聊时的议论,他这人很擅长隐藏情绪。能让她看到三分,那此刻海面下的汹涌已经是十分。
静静看了会儿他的侧脸,她忽而开口:“严教授。”
严慎:“嗯?”
时见微:“挺帅的。”
闻言,严慎转过身,背对风口,面朝她,低头垂眼看着她:“哪里帅?”
时见微一愣。
一般听见这种话不都是直接说声谢谢就完了吗?他怎么还追着问啊?
她想了想,说:“玩心理战的时候,挺帅的。长得嘛……”
拖着尾音,她仰头看着他,含笑的眼眸仿佛盛着天际捣碎的星河,“还行吧。”
将她眼底的狡黠看得明明白白,严慎轻笑一声,好听的磁性嗓音含混着笑意,卷着风在她的耳畔环绕。
“能入时法医的眼,荣幸之至。”
第10章 幺鸡
夜色微凉,风再次拂过。
时见微有些困,打着哈欠,看了眼时间,径直从他身侧走过:“我下班啦,先走了。”
严慎:“我送你。”
猜到他会说这话,时见微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停下步子:“你都不知道我住哪,万一不顺路,南辕北辙呢?”
两条长腿毫不费力,没几步就走到她身边。
“送了就知道了。”
时见微这才停下,转过身,仰着脑袋,静静看他。
风掠过又平息,片刻后,再度撩过发丝和衣摆。
总队侧门的路灯光线昏黄,有些暗。
她无法完全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在他视线偏移过来的刹那间,一眼望进他的眼底。
好像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想看的东西,又好像不能。
半晌,她说了个名儿。
这个名儿不是他家隔壁那个小区。
买仙豆糕的时候就猜到了,她八成不住那儿,可能只是有认识的人住那儿。但她很擅长迂回,不肯定也不否认,让他猜。
严慎散漫地点点头:“是挺远,去坐轻轨吧。”
“……”
时见微的嘴角一僵,抿唇。
他故意的,绝对。
还玩了一把空手套白狼。
然而下一秒,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头,明媚的笑起来,那枚梨涡悬在嘴角。
她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清甜的声音缓缓荡开:“严教授,快十点了。时间不早,街上的人也不多,我一个小姑娘,独自回家多不安全啊。”
恰到好处地停顿两秒,她往前走了半步,迎上去,“你说对吧?”
严慎墨色的眼眸静静看着他,眼底含着几不可察的笑意,没有说话。她这幅样子落在他的眼里,像小猫的肉垫踩过心口,有点痒。
缓缓点了点头,他笑道:“说得对。”
上了车,依旧坐在副驾,时见微低头扣上安全带。
正要问严慎这个案子,抬眼就看到总队大楼门口的台阶上,段非抬手朝她挥了挥,要往这边走,下一秒他就被魏语晴拽住衣服后领,往市局大门口拖。
她探出脑袋往后看,满心疑惑。
搞什么啊?
“刚才想问我什么?”严慎问。
把脑袋收回来坐好,时见微听见他这么问,偏过头,视线上下扫了一圈:“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问你。”
严慎把车窗升起来,驱车开出去:“真想听?”
时见微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为了表示意愿的强烈性,甚至侧过身来,在安全带的束缚下,坐得端端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