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桌上有人突然说起学生时代,话题便跑到了这里。
骆成舟顺嘴接话:“我也是!”
但眼睛一瞟,瞟见对面的两个人,他立马清了清嗓子,看似极其自然地转开话锋,“不过听几个学生说,严老师今年心慈手软,做人了。”
话题关乎自己,严慎却不动声色,放下筷子,起身出去了。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说的不是他。
骆成舟神情困惑,抻着脖子目送他出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都把话递过来,他怎么还走了?就不怕大家趁他不在说的太多,败坏他形象,场面变得不可收拾,把时法医吓跑了怎么办?
门关上,他连忙看了眼时见微,继续把话圆回来。
“也没那么可怕,而且教学嘛。那工作和生活肯定不一样啊,他生活中又不是那种人。”
旁边的人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就你吐槽,抱怨他欺压你。”
另一个人拱火附和:“长大一岁还长良心了?”
“我什……”骆成舟一时语塞,磕巴一下,疯狂眨眼,苍白地解释,“我实话实说还有错了?”
纪信轻笑一声:“他生活里也没差啊。”
“你少说两句吧。”骆成舟朝他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
纪信心下了然。
他从坐下就注意到严慎旁边坐的小姑娘了,显而易见,是之前在医院,他们提起的那位。看样子骆成舟这生日是打算助攻,他便收了声。
“这种能和学生做朋友,但又在工作中尽职尽责坚守原则的老师,多好啊,你说对吧?小时妹妹。”
骆成舟把话柄递出去的意图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他紧张地拿起纸巾擦了擦额角,“怎么这么热啊。”
热得他都冒汗了。
本来就是自己自作主张想给他小叔推波助澜一把,要是把这事儿搞砸了,那他死定了,还死得一点也不冤。
时见微一直事不关己地吃着东西,暗中听他们抛球一样迂回的话题,嘴角快要压不下去了。很想笑,但又不能笑出声,只能把头越埋越低。
话抛过来,她自如地接下:“对啊,挺好的。”
骆成舟松了一口气。
“但是吧……”
听见她沉吟的转折,他落下去的心又悬起来了。
“我上学的时候也很怕这样的老师。”时见微说,“我读研那会儿有个专业课老师,平时很温柔的,也很爱护学生,一到上课考试还有模拟实践,我就觉得我在坐牢。”
“是吧!”
骆成舟仿佛找到知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瞬间把小叔的事抛在脑后。
他见过时见微为数不多的几次,都以为她是那种从小到大典型的别人家的小孩,又听话又懂事的乖学生,没想到他们有同样的内心感受,他激动得要哭。
严慎回来的时候,发现包厢的氛围变得更加热闹。
有的人有些醉,座位变得零散,几个人凑在一起。骆成舟更是越过好几个座位,坐在了他留出的空位上。
“真的吗?你们还有这么可怕的老师?”骆成舟嗓门大,在闹哄哄的包厢里也能清楚地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高数公式默写不出来扣平时成绩啊?”
时见微点点头,表情夸张:“而且还会叠加,这次默写不对扣两分,下节课还点你。又默写不出来的话,就翻倍扣四分。平时成绩对大学生来说多重要啊,遇到四六开的老师我都感恩地想哭。”
他俩几乎是同龄人,毕业于桐江两所不同的顶尖大学,扯出旧时期的话题,聊得热火朝天。
严慎没打扰,拎着手里的酸奶,随便坐在斜对面空出来的椅子上。
单手撑着下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安静地听她绘声绘色地讲大学时候遇到的可怕的老师,还有奇葩的传闻。
她露出害怕和委屈的表情时,他也跟着瘪了瘪嘴。
暖黄色调的灯光将包厢营造出氤氲的氛围,严慎微微歪头,视线紧锁在她脸上,隔着两三个人。
他今晚喝了点,沾染了些朦胧酒意,此时的眼神温柔缱绻,眸底含笑,爱意仿佛要溢出来了。
“唉,我听说过你们桐医巨卷,我们桐大也特别卷,我两次专业第一!但综测不行,和奖学金失之交臂。”骆成舟不免惋惜。
“哦,那我不是。”时见微收了认同地表情,坐了回去,“我每年都拿。”
“……”
刚建立的友谊一秒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