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安并未上前叨扰苏婉宁,只是指了指自己身后空无一人的暗黑密林,与她说:“没事了,官道上没有匪贼了。”
至于匪贼为何会消失,他又为何出现在燕州境内,徐怀安却是避而不谈。
苏婉宁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惊惧,充满颤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以为土匪们已杀到密林的暗洞时,却不想露面的人会是徐怀安。
徐怀安是万万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这几日翰林院内热闹非但,史老告老还乡后空出了院正的位置,陛下又多次在朝堂上提起“唯才是用”的论调,仿佛是根本不把年龄和资历放在眼里。
翰林院里呼声最高的人也是徐怀安。
连她爹爹苏其正也在安平王府里数次感叹过:“眼瞅着这院正一位要落到梁国公世子头上,往后他可真是前途无量了。”
明明即将踏上青云之路的徐怀安,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燕州?
里头的答案让苏婉宁不敢深思。
月牙和丹蔻也是大喜过望,慌忙搀扶着苏婉宁往徐怀安立着的地方走去,并道:“姑娘方才被荆棘丛割伤了腿,正该寻个地方好生包扎一番才是。”
话音甫落,苏婉宁还未曾言语时,徐怀安的那双璨着亮光的眸子却已紧紧落在了她的腿腕之上。
苏婉宁被他盯得极不自在,不知作何回复,只冒着浓重的夜色向他敛衽一礼道:“徐世子,多谢。”
除了一句多谢外,她也不知该用何等话语来表示自己的谢意与愧疚。
今日这一场灾祸,又是徐怀安对她施以援手。
他虽不言不语,苏婉宁却知晓这霸占官道的土匪们必然十分棘手,徐怀安必然费了不少精力才摆平了这些土匪们。
或者是损伤了身边的暗卫,又或者付出了更多的代价。
苏婉宁忽而立定了身形,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顷刻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徐怀安。
徐怀安却浑然未觉,趁着夜色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苏婉宁,确保她无恙之后,才松了口气:“燕州不安全,还是连夜赶路的好。”
苏婉宁瞥他一眼,正对上他满是担忧的目光。
这目光太直接又热切,映在这天寒地冻的黑夜里,烧的苏婉宁短了口舌、无法言喻。
“徐世子,您……”
徐怀安抛下了京城里的一切,凭着一腔孤勇赶赴燕州。
没有挟恩相报,也没有利益纠葛,他只是回回都在苏婉宁陷入困境时出现,数次救她于水火之中。
徐怀安仿佛能察觉到苏婉宁的窘迫,便道:“一切都出了燕州再说吧。”
第35章 坦白
鲍二醒来后从永芦嘴里知晓了“始末”, 便认定了是路见不平的徐怀安救下了他们安平王府的车队。
他是对徐怀安感恩戴德,听闻徐怀安也要去扬州“探亲”之后,鲍二便兴冲冲地对苏婉宁说:“姑娘, 咱们不如与徐世子一同前去扬州吧?一来是好有个照应,二来咱们身上也没有那么多可以酬谢徐世子的谢仪, 还得让舅老爷出面才是。”
苏婉宁闻言只瞥了一眼不远处立身清濯的徐怀安,见他半边身子都隐没在迷蒙的暗色之中,衣衫一角被荆棘丛划破了一道口子, 将这矜贵无双的公子硬扯出几分落魄的滋味来。
她只是一叹, 心中五味杂陈。
鲍二家的还在追问, 抬眼望去,他身后这些劫后余生的家丁们脸上也都是惊惧和恐慌之色。
刹那间,苏婉宁也只有点头应“好”这一条路可走。
鲍二得了她的允准后, 又笑着凑到了徐怀安跟前,殷勤地邀请他一起前往扬州。
徐怀安没有迟疑,欣然应允了此事。
如此,他便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苏婉宁这一趟前往扬州的路途。
因燕州境不太平的缘故,鲍二也不敢在此多耽误时辰,便立时亲自驾马往西南方向的津南行去。
女眷们都坐在翠帷马车之中, 徐怀安驾了马缀在队伍的最后。
鲍二对方才的事仍觉心有余悸, 一边驾马时一边与身旁的家丁说:“咱们一共二十六个人,只靠永芦一个人, 是怎么把我们从山匪手底下救过来的?”
他是时常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人, 与苏婉宁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不同。
鲍二虽明面上对徐怀安毕恭毕敬,并热情相邀他一同前往扬州, 可心里却是存了几分忌惮在。
他总觉得昨夜的事处处都透着怪异,可一时半会儿还不敢往阴暗晦涩的地方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