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是让徐怀安忍俊不禁,当即便拿出真本事来与苏婉宁下了一场棋。
立在船舱外的永芦正好能将两位主子的话语全都听进耳朵里。
他可没忘记昨夜里世子爷真诚向他讨教该如何与苏婉宁相处一事。
那时永芦便说:“如今咱们在官船上,世子爷就该与苏婉宁对对弈,赏赏景,谈谈风花雪月才是。”
这一番话的重点是“赏赏景”、“谈谈风花雪月”。
可世子爷好似是会错了意,如今竟十分认真地与苏姑娘下起棋来。
永芦在外苦等了半个时辰,便见船舱内响起苏婉宁一句欢快的“落子无悔”。
而后是他家世子爷略显懊恼地一句:“我输了。”
好在他家世子爷是个输得起的性子,况且输给苏姑娘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原来我全力与宁宁下棋也是落败的那一方,早知刚才就不必多此一举地故意输棋了。”
见他云淡风轻地揶揄自己,苏婉宁也很高兴。
她素来就不信男子在棋场上一定会比女子强的话术,譬如她,在闺阁时对棋艺很是痴迷,只是成婚后没有闲暇再去与人执棋对弈了而已。
输给她后,徐怀安并没有任何懊恼之色。
苏婉宁喜欢这样心胸开阔的对手。
她是真的欢喜,以至于柳眉弯弯盈盈成了一轮明月。
见她高兴,徐怀安也不由地勾唇一笑,涟漪着的情意躲不进明眸中,偏要爬到翘起的眉宇之中。
就在这时,欢喜过甚的苏婉宁察觉到了胸腔内一阵反胃。
她偏头望向了船舱外碧蓝蓝的天色,除了湛蓝的天色外,还能将这开阔通明的船景尽收眼底。
于是乎,苏婉宁就晕船了。
她的晕船之症本就十分严重,方才若不是全副心神地下棋,早就该开始晕船了。
苏婉宁意识到自己晕船后,脸色陡然煞白无比,昨日她就吐了一回,因不想在徐怀安跟前失态,她这就要躲回自己的船舱里去。
只是她的脸色太过惨白,足以让徐怀安高悬起了自己的一颗心。
他先一步从软垫上起身,走到苏婉宁身旁,柔声问她:“是又晕船了吗?”
苏婉宁吃力地点了点头,她已是强弩之末,如今所有的神思都凝聚在胸口,正与心内的反胃之症做斗争。
一向善解人意的徐怀安这时却少了几分体贴。
苏婉宁只恨不得立刻躲回自己的船舱里,他却要凑到苏婉宁跟前,细细地观察她的脸色。
她要挣脱出他的手掌,徐怀安却握得更紧,还煞有其事地说:“怎么手这么冰?脸色也这么难看?”
而这时,苏婉宁体内已掀起了一阵如翻江倒海般的恶心之感。
仿佛是下一瞬就要呕吐出来一般,她白着脸,根本不敢去回答徐怀安的话。
徐怀安也是担心她担心得失了分寸,这便要让永芦去将船舱里的大夫请过来。
在心悦之人跟前犯起了晕船之症已是格外丢人,苏婉宁可不愿多一个人来目睹她的狼狈。
所以,即使她此刻已有些克制不住体内酸涩的呕吐之感,她还是开口对徐怀安说:“不要请大夫,是我晕船了。”
话音甫落,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之感已涌到了她的喉骨处。
苏婉宁无法与自己的本能做抗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吐到徐怀安身上去。
顷刻间,船舱内响起了一阵呕吐的声响。
白日里苏婉宁没吃多少东西,吐出来的也都是酸水,实在是狼狈不堪。
唯一能让她心安的是,在她抑制不住地呕吐时,那些秽物没有吐到徐怀安身上。
只是那场面也不大好看就是了。
*
迷蒙的夜色中,在湖泊中静静行驶的官船上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旅客们或是谈天说地,或是下棋对弈,更有一伙人躲开了船员的监管,非要在最僻静的船舱里赌钱吃酒的。
每间船舱都很是热闹。
此番回京,因事发突然的缘故徐怀安只买下了四间船舱。
今夜,这四间船舱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都不敢多言,永芦还提着灯穿梭在两间下人们居住的船舱里,耳提面命地说:“世子爷说了,都不许议论白日里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
小厮和婆子们纷纷应了,其中有个性子活络些的非要拉着永芦的袖子说:“多大的事嘛,不就是晕船了。”
永芦忙堵住了她的嘴,只说:“不许胡说,谁晕船了,谁呕吐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苏姑娘也不会吐在世子爷的船舱里,你们可都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