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听闻这桩案件时,徐怀安也曾与许湛品评过此事。
徐怀安说:“此法愚蠢无比,只要查案之人心细一些,一定会发现端倪。”
许湛却笑着说:“这也不尽然,若被毒之人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呢?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她的命,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谁会发现?”
徐怀安越想越是心惊,这便亲自赶去了荣禧堂,询问伺候宗老太太的嬷嬷们,近来可有染上风寒之症。
那几个嬷嬷面如土色地说:“奴婢们日夜伺候着老太太,即便是被染上了风寒,也是应该的。”
年轻些的丫鬟们则只说:“近来许是因老祖宗病了的缘故,奴婢的心总是不安稳,夜里睡不好,白日里也觉得十分疲惫。”
徐怀安几乎询问了每一个荣禧堂的丫鬟和婆子。
最后发现年纪越小的丫鬟症状最轻,几乎只是心悸与疲惫感增多。
年纪稍大些的不适感会明显增强。
年纪与宗老太太一般大的都会染上风寒,只是因身子骨好些,没有病败如山倒而已。
宗闻已调查过吃食一事,说吃食里没有一点问题。
那最有可能让一整个院落的人都染上毒的只有水源。
徐怀安得知荣禧堂内的水源都来自院内的一口井后,便让永芦去提了一盆水上来。
那水明面上瞧着清澈无比,尝了尝味道也没有半分异样。
徐怀安想,若真是许湛在背后做的手脚,寻常的大夫应是瞧不出其中的端倪来。
他便从扬州知府那儿请了个专懂制毒之术的府医来。
那府医尝了尝那水,便笃定地对徐怀安说:“里头放了离魂散。”
“离魂散?”徐怀安震怒不已。
离魂散是西域传来京城的毒药,无色无味,只有熟悉它的人能分辨它入口后的回甘之味。
这毒药的药效一开始并不狠厉,可若是长此以往地服用,会让人穿肠烂肚而亡。
如此可见,宗老太太就是喝了有离魂散的水,才会染上了风寒,成了如今的模样。
徐怀安是后怕不已,不仅为宗老太太的境遇而气愤,更害怕苏婉宁也会受许湛的毒害。
要知晓这几日苏婉宁可没少来给宗老太太侍疾。
嬷嬷们自然不会让她干坐着,定然要奉上茶点。
好在苏婉宁近来没心情细细地品茶。
徐怀安在确定了荣禧堂内的井里有离魂散后,又立时带着那个府医去检查别的院落的水井。
最后发现只有荣禧堂里的水井有离魂散。
这是为何?许湛最恨的人应该是他和苏婉宁才对,为何要对宗老太太下手?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府医轻飘飘的一句话才解了他心中的疑惑。
“这离魂散的效用不强,若想让身子骨强劲的年轻人穿肠烂肚而亡,起码要服用半年。”
半年。
许湛可没有耐心等上半年,他或许也不是真的想要宗老太太的命。
只是在以他的方式向徐怀安宣战而已。
满京城的人都说许湛是个不学无术,处处不如徐怀安的纨绔。
可许湛并不是真的那般一无是处,许多时候,他只是不愿去争、去抢而已。
论聪明才智,他从来都不逊色于徐怀安。
徐怀安也没有别人吹捧的那么神乎其神,否则,怎么会让苏婉宁的外祖母活生生地死在他眼前,而根本发现不了他下毒的手段呢?
那两刀,并没有斩断徐怀安与许湛之间的过往情谊。
只是斩断了许湛对徐怀安的友谊,从而催生出无穷无尽的恨意来。
徐怀安意识到这一点后,便面色沉沉地领着府医去寻了宗闻。
他去调查水井时刻意隐匿了行踪,只有寥寥几个下人们发现了他的行径。
宗闻听到“离魂散”三个字后,吓得面目惨白无比。
徐怀安饱含歉疚地说:“这事,兴许是因晚辈而起,晚辈会想法子抓出幕后凶手来。”
宗闻还以为是徐怀安的仇家寻到了扬州来,一时只剩感慨。
“徐世子也别太自责,你们这些高门大院里仇家多的道理我明白。”宗闻如此道。
徐怀安没有提起许湛,只问府医:“这离魂散可有解毒的法子?”
那府医摇摇头,只说:“至今还无人研制出解开离魂散的秘药。”
既如此,便只能先由人参来吊着宗老太太的命。
他要写一封信去京城,最好是将京城鹤仙馆内的大夫请来扬州。
若是他不方便来扬州,也要给他指明一条路,怎么也得救下宗老太太的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