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叩响雅间的门,等了一会儿后才有个小厮探头探脑地推开门,问他:“怎么了?”
那掌柜的堆出个谄媚的笑,只问:“客官可要尝尝我们望湖楼新出的糕点?”
小厮瞧着有几分诚惶诚恐的模样,只摇了摇头说:“不要,快退下吧。”
掌柜的笑意一僵,还要再说话时,小厮已阖上了雅间的屋门,险些砸到掌柜的鼻尖。
“什么贵人,坐了两个时辰,只点了一盏茶,真是小气。”掌柜的嘟囔了几句后才离开了雅间。
小厮分明听见了掌柜的埋怨之语,心里愈发害怕,便瞥了眼立在支摘窗旁的许湛,思忖了半晌后还是不敢言语。
他家二爷的确是只点了一盏茶,只因他实在没有胃口吃东西而已。
望湖楼二楼雅间的支摘窗能望见不远处湖心亭里的景色。
所以,他家二爷是目睹了苏氏与徐世子乘船去湖心亭,又在湖心亭卿卿我我的相谈甚欢,最后相携着回了宗府。
这一切,都被他家二爷纳进了眼底。
那一对男女,一个曾是二爷青梅竹马的密友,是无话不谈的亲近之人,在二爷困顿之时给予他力量的人。另一人则是与二爷拜过天地的妻子,肚中还怀过二爷的骨血。
二爷虽不喜苏氏为人,可却也不是对她半分感情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二爷无法接受徐世子的背叛,全天下这么多贵女等着徐世子去挑选,他为何要心悦上苏氏?
这心悦又是从何时起的?苏氏执意要与二爷和离,是否就是因为徐世子?、
别说是许湛了,就连石三心里也难受不已,只想冲到徐世子面前问一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而许湛则如一尊石像般矗立在支摘窗旁,此时临近黄昏,拂往面容里的冷风已染上了几分凉意。
许湛不知立了多久,那张冷凝在一处的面容终于勾出了一抹笑。
只是笑意比这凉风还要再薄冷几分。
他说:“慎之负了我。”
*
翌日。
唐家老太太便亲自登了宗府的大门,替长孙求娶宗老太太膝下的方盈盈。
宗老太太照例推辞了几句,最后握着方盈盈的柔荑说:“我这侄孙女,命苦了一些,可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出嫁时该有的嫁妆我自会给她添上。”
唐家老太太也爽朗地笑道:“老太太调理出来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净他娘也不是什么严苛的人,将来必会把盈盈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宠。”
这话不过是面子情而已,这世上有哪个做婆母的会把儿媳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宗老太太也是做过人媳妇的,哪里不知晓这个道理?好在她身体康健,再撑个几年不是问题,也不怕方盈盈被唐家人欺负了去。
唐家老太太走后,苏婉宁也来了荣禧堂,并带来了自己贴身的妆奁盒。
这雕纹红漆木妆奁盒分了两层,上头一层是苏婉宁平常用的钗环,下面一层则是她未曾佩戴过的,预备给方盈盈做添妆的首饰。
她只堪堪打开一层妆奁盒,一旁的方盈盈便被这珠光宝气的钗环晃迷了眼。
到底是安平王府的嫡长女,出手就是阔绰。
宗老太太虽心疼方盈盈,可苏婉宁也是她心尖上的珍宝,又怎么舍得让苏婉宁将压箱底的金银玉钗都拿了出来?
“外祖母有银子。”宗老太太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苏婉宁却把那妆奁盒搁在了桌案之上,并笑盈盈地说:“我与盈盈妹妹投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外祖母不要推辞。”
这话一出,宗老太太倒也不好再驳斥苏婉宁的话,叹息几遭后便将这妆奁盒收了下来。
荣禧堂内伺候的下人众多,亲眼目睹苏婉宁“豪横”举措的人也不再少数。
不过一个时辰,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宗府,也包括徐怀安那里。
他听闻此事后立时去倚芳阁跑了一趟,将其中还看得顺眼的首饰钗环都买了下来。
当日夜里,苏婉宁的梳妆镜前便多了两盒子朱钗玉环。
扬州时兴的样式不如京城那般华贵繁重,徐怀安送来这些首饰时,面容里还有几分愧怍:“等回了京城后,我再去珍宝阁给你买首饰。”
月牙和丹蔻在一旁憋笑,苏婉宁却是红了脸,只说:“不必了,这些已是够用了。”
她本就不热衷于打扮,妆奁盒里的钗环也是样式繁多,更别提徐怀安又送来了这两大盒玉钗。
“这首饰钗环就像银子一样,总不能别人有,你没有。”徐怀安淡淡笑道。
他是不舍得让苏婉宁受半分委屈的,她出手阔绰,要给方盈盈添妆是她的事,徐怀安不会插手,他能做的就是为苏婉宁买下倚芳阁内所有看的过眼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