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颊微红,小声道,“……那好吧,许公子也早些睡,注意身体。”
“谢小姐。”
冯婷婷依依不舍离开,书房只剩许别时自己。
飘忽的烛火照亮房间,他盯着棋盘,白子黑子纵横交错,可他眼前却仿佛闪过另一道红衣少女的身影。
许别时猛地闭上眼,片刻后,面无表情落下一枚棋子。顿时,白子绝地逢生,不出三步,必能取胜。
*
另一边,越浮玉同样坐上马车,回公主府。
去的时候是一人,回来时也是一人。父皇母后弟弟舅舅……所有人都在忙,她本来也想留下,但长公主说她中了药,必须休息,强行把她押回去。
这会儿,偌大的车厢只有她自己,也不必顾忌形象,侧身依在软垫上,两只鞋被踢飞,一反一正落在脚下。
越浮玉单手撑着头,长发柔顺地贴在身后,凤眸轻垂,视线缓缓从手中的话本、移到对面的空位置上。
佛子要给亡魂超度,所以暂时留在了翠微山。
当然,即便他要回来,她也不会邀他一起……
她不该见他。
她不能见他。
越浮玉蜷在软榻上,凤眸微阖,疲惫闭上眼。
也许是马车上太不舒服,也许是今晚没有熟悉的诵经声,这一路,她始终无眠。
……
马车摇摇晃晃几个时辰,终于走到公主府,越浮玉浑浑噩噩一路,也不知自己睡没睡着。
“公主,到了。”
赵亭低沉的声音隔着木板传来,越浮玉揉揉眼睛,慢吞吞穿好鞋子,打着哈欠推开轿门。
瞬间,清晨的太阳照在脸上,温热刺目。她下意识眯起眼,等适应阳光,眼睛又能看清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公主府门口有几个熟人。
明悟一身黑色僧袍,站在公主府屋檐下,见她望过来,抬手行礼,“永照公主。”
越浮玉跳下马车,红裙如花瓣一般飘落,惊讶道,“明悟法师,您们怎么来了?”
她望着僧团围绕的年迈僧人,迟疑开口,“这位是……方丈?”
高瘦的年迈僧人略一行礼,躬身道,“贫僧正是白云寺住持法真,给永照公主请安。”
“方丈,使不得。”越浮玉身子一偏,避开对方的行礼。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她受不起这一拜。
越浮玉不知僧人是否有避讳,没有伸手,而是示意明悟扶起方丈,轻声询问,“您们来公主府,是有什么事么?”
明悟搀着师父,眉宇间流出一丝歉意,解释了他们的来意。
原来,造反的消息一直传到白云寺。
僧人们听说叛军将参加宴会的人全都困在翠微上,其中也包括蕴空师弟,全都急得不行。一想到师弟可能遭遇不测,他们根本坐不住,立马启程,花了一天一夜走到京城。
好在,他们通过城门时,刚上任的亲卫告诉他们,叛军已经被抓住,无人受伤。
小沙弥机灵,他提议道,“咱们若是去翠微山,肯定错过师兄,不如去公主府,守株待兔。”
“别乱说话,”明悟教训了师弟,有些迟疑,“贸然打扰,怕是不好。”
最后,还是方丈拍板决定,“咱们就见蕴空一面,并不多留。”
于是,一行人来到公主府。
如他们所说,只是见蕴空一面,所以等待外面,并未打扰,哪怕管家几番劝说,也坚持没进公主府。
听完对方的来意,越浮玉沉默半晌,凤眸压低,眼底莫名的情绪划过。
片刻后,她恢复如常,笑意盈盈开口,“佛子正在翠微山超度亡灵,大概今夜才能回来,大师们不如留在公主府,休息一晚。”
方丈都七十多了,奔波一天一夜,怎么可能让他们一直站在外边。
看僧人们面露犹豫,越浮玉继续劝道,“西苑的床还没撤,房间也没收拾,和你们离开时一模一样,不算打扰。”
明悟担心师弟、也担心师父,听见这个提议,确实有些心动,犹豫看向方丈。
法真法师举起佛珠,和蔼笑道,“那就叨扰公主了。”
比起一个月前,越浮玉只摆摆手,让管家去应付僧人。这一次,出于某种莫名的情绪,她亲自带着僧人们前往西苑。
一进门,就看见几盏高大漂亮的宫灯,越浮玉顿了顿,解释道,“管家怕佛子思念各位师兄弟,就放了些小玩意,解闷用。”
她说是管家做的,但谁都知道,这里真正做主的,只有她一人。
法真转过头,笑容比刚才多了几分真心,“多谢您关照蕴空,您与长公主一样,都是大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