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以为自己的计策有效,让皇帝取消惩罚,但皇帝看似答应,实则留下漏洞,让他们不得不应下女子为官的决定。
申帝不费一兵一卒,仅仅用几句话达成目的,反倒是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生平第一次,被人从头算计到尾,冯太傅维持不住淡定从容的样子,挥袖摔碎了茶杯,“申帝!”
……
另一边,同样摔东西的人,还有刚收到消息时的郑沈弦。
郑将军平时在军营练兵,偶尔才去早朝点卯。
最近几日的早朝,一直争辩舞弊案。文官们满嘴律法典故,听得他头痛,郑沈弦干脆躲懒不上朝,顺便来到外甥女家里,看看她的私库有没有好东西,可以送给姜非楠。
京城疫病已经结束,等舞弊案尘埃落定,皇帝便会封官,姜非楠初入朝廷,不知道该送什么礼。
笔墨纸砚?读书人肯定需要,带走。书画字画?不懂,但文人似乎都送这个,带走。山参药材,姜公子身体不好,肯定也要带走。
一刻钟不到,郑将军手里塞满了东西,跟随的小厮连忙道,“将军,东西重,小的帮您拿。”
郑沈弦侧身避开他的手,声音冷硬,“不用。”
“给将军一块布,让他兜着走,”越浮玉缓缓挑眉,“那是咱们郑将军送给心尖尖的东西,别人可碰不得。”
完全没听出来外甥女嘲讽他吃不了兜着走,郑沈弦只听见心尖尖三个字,耳廓微红,“正是如此。”
越浮玉:“……”嘲讽听不见,心尖尖就能听见,你们恋爱脑真可怕。
永照公主自顾自感慨时,白樱推门而入,她先是古怪地看郑将军一眼,然后才郑重道,“朝上传来消息,姜非楠自诉她是女儿身,有大臣要重罚她。”
三岁开始拿刀、第一次上阵杀敌都未曾手抖的郑将军,满怀东西掉在地上,硬挺的眉宇间甚至溢出一丝杀意,声音低沉到可怕,“什么?”
不等白樱重复,郑将军已经双腿用力,一闪身蹬墙翻出公主府,向着皇宫方向袭去。
“……但被皇上拒绝了。”
白樱堪堪说完后半句,沉默片刻,走到墙边,看见砖墙上踩出的脚印,眼角抽了抽,“国舅爷还真是……英武果断。”
骄阳烈日,郑沈弦顶着酷暑一路奔至皇宫,恰好赶上官员们下朝。
他长刀在侧,一脸凛然,不像往常凑到姜非楠身边,反而看都没看到对方,径直走到太子身边,沉着表情道,“本将听说,有人闹事?”
越辞楼心情正好,突然一个黑影怼到眼前,若不是认出舅舅的刀,他都想反手给来人一匕首。稳下心神,听出舅舅言下之意,太子缓缓笑了,“无人闹事,大臣们寻常争辩罢了。”谁说武将不会玩心眼?听说心上人出事,舅舅都会上升高度给人定罪了,皇姐说得对,恋爱脑真可怕。
“没有就好。”郑沈弦点头,锐利的视线扫过百官,他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武将,气势全开时,哪是普通文臣能抵挡的,冯太傅都脚步一滞。
如此光明正大的站队,让百官不由多想。
他们都听说过郑沈弦与姜非楠一见如故,之前没在意,现在想来,也许皇帝早知道姜非楠的身份,让郑将军暗中庇护。
至于为何不往男女风月思索,实在是姜非楠……她出身贫寒,抛去一身傲气,身子骨瘦弱的和城外难民差不多,若非她亲口所言,谁都不会想到她是女子。
如此一想,大臣们愈发觉得申帝深不可测,行事也开始谨慎。
*
舞弊一案审判迅速,但后续处刑仍然持续许久。砍完头、罚完俸,事情已经过去半月。
整个七月,先是经历疫病,后又查出舞弊,朝堂上风声鹤唳,百官战战兢兢,生怕这股火烧到自己身上。
申帝也察觉到朝堂氛围过于紧绷,七月一过,风风火火开始封官,赐琼林宴。
八月初一,琼林苑,礼乐入耳,见方的宴席摆在花园中间,旁边是流水小溪,热闹又文雅。
通常,琼林宴只宴请新及第的进士,也有文官作陪,大多是考官。但今年考官被贬的七零八落,皇帝干脆下诏,仍然以宴请进士为主,百官皆可前来。
时间一到,宴席开始,今年比较特殊,皇帝亦亲自前往,赐酒簪花,与进士共饮。
对于许多进士来说,这是他们一生唯一一次面圣的机会,各个紧张又激动,拼命控制颤抖的手。
“数年寒窗,一朝金榜题名,朕亦甚慰之,愿诸英雄协力同心、共创太平盛世。”
在座都是股肱之臣,是大申如今或以后的栋梁,申帝十分开怀,笑着勉励新臣后,先行离开,留臣子们尽情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