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考生大笑着从身边跑过,笑声中,越浮玉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胸口涌出,修补好她自回京以来便破碎的心脏。
胸口愈来愈烫,越浮玉退出人群,眼尾不知不觉红了,心中却是雀跃的。
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每天都有家里人特意陪自己,哪怕她反复强调自己没有事,原来是因为,她的悲伤如此明显,连掩饰都做不到。
而此刻治愈,也同样明显。
越浮玉忽然就想见见父皇母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她一刻也不愿意等,学着郑沈弦的样子,拎起裙摆跑向承安门,然后猛地停下脚步。
皇宫门口,蕴空合门转身,与她四目相对。
第86章 信封
开武二十年五月十四, 会试出榜,会元乃思明府姜非楠。
姜非楠三个字,以迅雷之势扫过京中各处, 连朝中都有所耳闻。
会元并不新奇, 毕竟只是会试第一名, 在状元遍地走的京城,实在不算出奇, 但姜非楠出名有两个原因。
第一, 今年贡士三百五十人。前十名中的九位, 都出自国子监,全是公卿大夫之子弟。第二名甚至是冯太傅的亲传弟子, 早有贤明,很多人心中的状元之选, 却被不知哪个穷乡僻壤来的姜非楠压住一头,震惊许多人。
第二, 姜非楠与郑沈弦在榜前拥抱一幕,被众人传出去, 流言真真假假,大意是郑沈弦与姜非楠一见如故,结拜为异性兄弟,而且……有意让越浮玉与之结亲。
谣言传进公主府时, 越浮玉正在沐浴。
白樱将新做的礼服放在旁边,浴桶里洒满花瓣,又磨磨蹭蹭收拾脱下来的衣服,明明没事, 却硬是营造出忙碌的样子,第三次把叠好的衣服抖开又叠好后, 她没忍住询问,“公主,您和姜会元?”
越浮玉:“……”
她懒散睁开眼,长睫上的水珠滴落,顺着纤细的肩头没入一片雪白。浴桶里雾气缭绕,熏得人嗓音微哑,带着勾人的媚意,“别告诉本宫,你没看出舅舅的意思,外人乱猜也就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郑沈弦最近行为之反常,远在皇宫的皇后都略知一二,私下和她调侃,真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只有郑沈弦本人还蒙在鼓里,坚信他和姜非楠是兄弟情义,打定主意在殿试后,带姜非楠回西北边塞当他的军师,二人其利断金,将大申版图再扩一圈。
申帝听到对方的豪言壮志后,艰难勉励了两句。
身为皇帝,当然为朝中有这样一员大将而高兴,但申帝很难不想起,当年追郑皇后时的种种困难,他对郑皇后表白,郑皇后说你不要妄想我爹的兵权。
兄妹如出一辙,导致申帝还没见过姜非楠,就对这位会元产生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白樱撸起袖子给公主捶肩,笑着开口,“奴婢和外边的人一样,都是普通人,所以不知道国舅爷的想法,但熟悉公主的想法。”
越浮玉略一抬眼,明白对方的暗示。
三年前,越浮玉对进京赶考的许别时一见钟情,郎才女貌羡煞众人,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给二人赐婚,可转眼两人便分开,越浮玉和沈不随在一起,许别时拜冯太傅为师,三年里屡获奇功,破例进入内阁,虽然无实权,却也称得上皇帝近臣。
三年后,又出现一个姜非楠,越浮玉还出现在杏榜前,众人难免浮想联翩,他们当然不会猜测两个男人有什么,所以有关她的传闻才甚嚣尘上。
白樱委婉补充,“太后娘娘都派人过来询问了。”
太后常年礼佛,她老人家都来询问,可见谣言真的很广。
越浮玉从浴桶出来,纤细小腿坠下一片晶莹水珠,划过细瘦脚踝,落入浅色砖石,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她漫不经心开口,“既然是外头谣传,也没有特意澄清的必要,过几日生辰宴上,顺便解释一下就好。反正有舅舅护着,打扰不到姜非楠。”
谣言有几天了,要不然白樱也不会特意提醒她,只是越浮玉最近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没及时发现。
杏榜出来后,她在家睡了两天,精神状态恢复大半,郑沈弦和越辞楼终于不会有事没事带她出去玩,但她自己要忙生辰宴,而且偶尔的时候,她还会想起蕴空。
那日和佛子在皇宫前遇见,两人都没说什么,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只是进宫时,越浮玉鬼使神差回头,然后她看见,蕴空站在原地,黑眸直直落在她身上,似乎没想到她会转身,所以两人目光相撞时,他微顿,然后抬眼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