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也很犹豫,现在的情况是,事情已经查的很清楚,周颜给佛子下.药不成,反而误伤永照公主。唯一的问题,是给周颜定罪。
涉及佛子公主,也就是涉及朝廷官员与皇族,已经是很大的事;可周颜毕竟有免死金牌在手,他们一时也不知怎么办。
后来,是周老夫人主动来,告诉他们,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那块免死金牌就当没有。
周老夫人是个明白人,否则也教不出忠君爱国的儿子,只是年纪大了容易心软,这些年才缺少管教,让周颜走歪了路。
她听说了周颜的事,当场便昏过去,过后醒来,第一时间来请罪。
郑沈弦:“大理寺卿那边,想询问你和佛子的意思。”
越浮玉轻笑,“周老夫人倒是个聪明的。”
周颜差点害死她,别说一个免死金牌,就是一百个免死金牌,申帝也不会放过周颜,周老夫人看明白这点,才会故意放弃免死金牌。
算是以退为进,也算是弃卒保车。
“周家世代忠良,也不能让周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越浮玉淡淡开口,“那就贬为庶人吧,但有一点,不许离京。”
这几乎不算惩罚,郑沈弦皱眉,“太轻了吧。”
越辞楼闻言笑了,轻轻摩挲酒杯,“舅舅,你不知道,周颜究竟得罪多少过人。”
比起要周颜性命,更可怕的是,她终于落魄,而每一个她曾欺辱的人,都能报复回来。
那些周颜辱骂、嘲讽过的世家弟子,会如何‘回报’她呢,越辞楼很是期待。而且,还有半句话他没说。
长公主早就给周颜下了药,东厂的密药,会让人疑神疑鬼,总觉得旁边有人,直到最后,精神崩溃。
他们家护短,哪怕皇姐如今没事,可周颜差点害死皇姐,如今又让皇姐难过,这笔债,他们日后好好清算。
越辞楼握着茶杯,浅笑不语。
越浮玉望着笑容满面的弟弟,和冷酷凶狠的舅舅,不同的表情,眼底却同样的关心。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表情柔和许多,懒洋洋询问,“流言谁传出来的?是沈家么?”
这种事郑沈弦就不清楚了,越辞楼告诉她,“现在还没查出来,但很可能是沈家。钱家刚倒,世家是最敏感的时刻,父皇暂时不会他们做什么,可是以后就未必了。”
他仰头,认真看向姐姐,“皇姐放心,欺负你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越浮玉懒散挑眉,“你觉得本宫是会被欺负的人么?”
越辞楼笑笑,他当然知道皇姐能自己报仇,可若是因为姐姐自己能报仇,他们就什么都不做,那就算不上家人了。
一旁的郑沈弦没注意到姐弟的对视,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外甥女,“管家让我带来的,说很重要。”
信封在眼前一闪而过,露出暗褐色标志,十分熟悉……
越辞楼突然起身,惊讶道,“皇姐!是千秋子么?”
千秋子,大申第一名师,越浮玉办女塾后,一直试图邀请对方当先生,可无论送出多少书信,始终石沉大海,她都放弃了,没想竟然还能收到消息。
越辞楼当然也知道皇姐在找对方,凑过去看,“千秋子要来京城了?”
拆开信,越浮玉一边看,一边复述信件内容,“千秋子说,他愿意考虑本宫的请求,但有两个要求,一是要本宫与他见面详谈,二是……”
她忽而顿住,隔了半晌才开口,“二是,带上他的小弟子。”
恰好楼下传来响动,越辞楼走到窗边,好奇地探头,“就是那个极有天赋的小弟子?千秋子因为他,一气之下再也不教书了?”
他忽而皱眉,“千秋子自己都管不了小弟子,却让皇姐带着他去,是故意为难么?”
看了片刻,越辞楼才明白,楼下没什么事,只是人太多,起了点小摩擦,他望着大堂里源源不断的人群,叹气道,“千秋子的条件太过分,否则,皇姐暂时离开京城,出去散散心也好。”
越浮玉没开口。
只是,艳红指尖压住的地方,有两个小字。
蕴空。
*
蕴空晚上来诵经时,永照公主正在院子里摘花。
公主府院子里种了几棵连翘,阳春四月,所有花朵都绽放,鹅黄色花朵迎风晃动,描绘出风的痕迹。而她站在花丛中间,白裙黑发,月光柔柔洒在她身上,像是披上一层辉光,比所有花朵都要艳丽。
永照公主大概刚刚沐浴,头发还没干,带着湿润的潮气,她正踮起脚,去摘最高处的花朵,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小截纤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