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杨让兄弟帮他替了会班,送到进站口就差不多得回去,嘱咐了两句便匆匆离开。
他依然穿着那件温桐回来时的白背心,裤脚挽起来半截,小腿健硕有力,高大的身影穿梭在人群里引来不少异性回头。
“K769号列车就要进站了,请乘坐该车次的旅客前往A口检票入站。”
广播声盖住了温桐的呼喊,他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人堆里。她急得眼泪不停往外冒,攥紧双肩包追过去,直到抱住他才安心下来。
后腰突然被箍住,温杨扭头就看到一张哭成花猫的脸,不禁失笑:“怎么还跟过来了?”
温桐紧贴着他的背,宽厚结实很有安全感,她蹭了蹭,闻到了出租里那块香皂的味道,夏天的柠檬味。
温杨转身把搂她进怀里,语气里充满无奈:“下辈子我做个小挂件,好让你每天把我挂在口袋旁边。”。
他看向车站外的方向,说得很轻很轻:“这样就不是一个人了。”
温桐使劲憋回眼泪,边吸鼻子边回答:“我才不舍得把哥哥挂口袋,挂脖子上比较好。”
“怎么样都行。”他被怀里人一本正经地比划逗笑了,低头抹掉她的眼泪,“只要你开心。”
眼看检票快要结束,温杨抓紧时间把她送回去,这次在外面亲眼看到她进站才敢走。
绿皮火车“哐哐”发动,驶过田野和荒山。
温桐抱着双肩包发呆,还没能从情绪里缓过神来,恍惚中摸到包里有一个硬硬的卡片。
她拉开拉链,底下躺着一张银行卡。
崭新的,没有使用痕迹。
【密码是你的生日。】
10几分钟前的消息,应该是在她进站后发的。
温桐别过头对着车窗,眼泪滴在她的手背,很烫,像火星子。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温杨的每一笔钱是怎么赚来的。
开裕是个五金工厂,里头大部分是男人,大一暑假她去打过零工。
五六栋工业楼像吃人的野兽,里面塞满了行尸走肉。
她的车间只有几个立式风扇,又闷又热,扇叶上都是结成絮的灰尘,吹出来的不是风,而是金属粉末。
所有人都是站着干活,机械音不停敲击她的耳膜,温桐不敢走神,稍不留意尖锐的机器就有切断手指的可能性。
她只干了半天,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透了,旁边的男工人借着返工的由头往她胸口里瞟。
温杨路过一拳打碎了那个男人的门牙,满手血把她拎了回去。
他又给了家里很多钱,换来温桐的自由。
此后温杨开始两班倒的日子,每次她去送饭,他的十个手指都缠着脏兮兮的纱布,渗出红色的血珠,温桐只能一勺勺把饭喂给他。
那是哥哥在开裕的第二年。
“瓜子、花生、天山话梅嘞。”
“脚抬一下哈。”
售票员的叫卖声把温桐从回忆里拽了出去,她抹干净眼泪小心把卡收好。
她绝不能再用哥哥的钱。
“来来来,先尝再买,不好吃不收钱。”女售票员中气十足,每个座位都分了一小包话梅。
温桐拆开包装,确实很甜。
【下次过节回家把卡还你。】
她想了想,又接了句。
【刚才我吃的话梅很甜。】
直到抵达平川,温杨也没有回复。
——
温桐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在学校午睡后就准备赶下午去滨海的火车。
邹丹目光来回扫了她好几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什么事呀?”温桐看室友实在憋得难受,索性主动问她。
魏薇往她行李箱塞了一瓶没开封的防晒,岔开话题:“听说滨海那边紫外线很强,这个是我妈从泰国带过来的,送你了。”
温桐愈发觉得奇怪,她这三个室友都是藏不住心思的人,怎么今天遮遮掩掩的。
“现在不说是吧,等会我下楼了可别哭着追过来。”
邹丹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定将实情全盘托出。
温桐的行李箱四年没换过,拉链有点老旧,她使劲拉了几次依旧合不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卡住了旁边的布。
她边扯开布边把拉链往回倒,说:“我们分手了,上次回家前我发了信息。”。
后面陆初霁有打过来几个电话,她都拒接了。
沉默半天的姜舒长吁一口气,大吼:“爽!”
“我早就想骂他了,现在终于可以畅所欲言!”
温桐坐在行李箱上,听姜舒绘声绘色讲述她不在的这几天陆初霁的一举一动。
邹丹适时把手里的奶茶递过去,姜舒喝了一口后接着说:“我看他就是以为随便哄哄就可以了,不然哪有男的敢在求复合的时候还带着个暧昧对象啊?”
“咦”,魏薇嫌弃地呸了一句:“他带陈依棠来干什么?恶心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