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纤薄的背上鼓起一条条红痕,仿佛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蚯蚓,纵横交错。
是衣架抽的。
江劭庭用棉签沾了一些药膏,尽量轻着涂上去,但碰到的那刻她仍旧条件反射颤了一下。
“你的腕表碎了。”他的手腕停在空中片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隔了一会才续上话,“以后别干伤害自己的事情。”
温桐沉默垂眸,没有应声。
她将掌心朝上正对自己,没有酒红色腕表的遮挡,长条疤痕有些渗人,好在颜色已经相当淡了。
“没有伤害,是为了帮我自己。”
她从没有想死的念头,割腕只是吓唬别人的手段,尤其是吴艳那种好面子的人,如果不拿出点实际行动,她可能就真的没有书读了。
江劭庭没心思继续涂药,把她的脑袋抬起来,问:“你不疼吗?”
他勾起她的手,又抚着她的背,喃喃道:“这里,还有这些,温桐,你痛不痛。”
温桐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神情。
这道疤时间久远,可能快10年了,但大概是不痛的吧。
那把刀很钝,割在手上的感觉像在切一沓厚厚的纸,来回四五次才流出血。
她特意避开了动脉,她还不想死。
痛吗?她努力回想是否有这种感觉。
夕阳余晖洒在远处的山脊上,群鸟成群归巢,鲜活的色彩逐渐沉寂,被浓重的夜色取代。
江劭庭抱着她调了个位置,说:“我们不想了,以后不会了。”
他让她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腿上,小小的,整个人陷在他的怀里。
不多时,滚烫的液体坠在他的颈间,一滴滴晕开,他的心脏也跟着被攥紧。
从轻声啜泣再到不顾形象的痛哭,原来人真的可以藏着这么多的眼泪。
“他们打我,我很疼。”温桐拼命往他怀里蹭,像在在寻找一个依靠物,边哭边揪住他的衣摆,“我很疼。”
她的疼痛在一刻彻底具象化了。
她记得廖东来一棍子下来的时候,她的脊椎骨就快要断裂了;她记得吴艳在抓她的头发,头皮似乎都要被带下来一块;她记得他们把她按在地上,伤口被一脚脚踢开,踹烂。
这些疼痛她会放在某个角落,如同手上这道疤,随着时间的流逝只剩下模糊的记忆。
但现在他问她了,他那么温柔地问她“疼不疼”,她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江劭庭不停抚摸她的背帮她顺气,重复的句子、颤抖的身体和滚落的泪水,他切身实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托着她,让她不至于往下坠,安安稳稳倚靠着他发泄心底的委屈和痛苦。
直到病房彻底融入黑暗,哭声才渐渐停歇。
温桐的手臂环着男人的脖子,脑袋也蔫蔫地埋在他的颈间,随着呼吸细嗅对方衬衫上独有的淡淡馨香。
“要不要睡觉?”江劭庭贴着她的耳朵询问。
小脑袋摆了摆。
“那再吃点东西。”
病号服扣子解得七七八八,现下大敞着,他顺势吻了吻她的肩。
温桐不想睡也不想吃。
房间没开灯,隔着衬衫布料,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像移动的暖炉,热乎乎的。
她想和江劭庭更亲密一些。
“我们补上之前的吧。”温桐贴紧他的身体。
明明一片黑暗,她却能清晰看懂他的表情。
先是蒙了一下,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过了一会反应过来了,埋在她耳畔愉悦浪荡地笑。
温桐被他取笑了,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捂了捂自己热辣辣的脸颊。
江劭庭不放弃戏弄她的机会,轻咬着她的耳垂问:“你这算什么?身残志坚?”
温桐不理睬他的调笑,仰头和他直视:“我想和你。”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大有不给就不让他好过的架势,江劭庭垂下眼睫。
啧,还就吃这套。
“你不愿意吗?”温桐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有些泄气地问。
江劭庭微微一笑,带着她的小手游走,成功捕捉到了某人僵住的神色,戏谑道,“你说我想不想?”
黏热,温桐呼吸一窒,像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现在害怕是不是晚了点。”江劭庭紧贴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滑进敞开的衣服里。
温桐的衣服被随意甩在床下,一点点的吻,抚熨着后背上那些青紫色的伤痕。
他试图修补一朵腐烂枯黄的花,那些灼如明火的痛处被凛冽寒霜浇灭。
男人略微抬眸,欣赏她迷离恍惚的样子。
江劭庭像在谋算一盘围棋,时而手执棋子慢慢思忖,时而斩钉截铁落下,仿佛是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将敌人戏弄得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