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那一刻,陶知爻的目光落在了门旁挂着的木牌上,随即,他的眉头就微微蹙起来了。
萧闻斋和他就隔了半步,陶知爻的每一点细微的反映都他都会注意到。
顺着陶知爻的视线望去,萧闻斋的表情也稍稍凝固了一下。
那木牌上用黑色墨水写的“招待所”三个字,在此时的灯光角度下,似乎在那木牌牌面的木棱之间,微微沁着一点深红。
但红的又不是十分明显,被黑色包裹着,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本身木牌不平整,写字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墨还没干就挂起来了,那字体本身就有些变形,墨迹往下流的感觉。
而这点多余的红,更让人莫名觉得那字不像是干涸的墨。
像是干涸的血!
两人不作声,陶知爻表情十分自然地转回了头,和萧闻斋还有身后的几人一起进了院子。
说是招待所,但其实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平房,约摸四五间房间在院子里一字排开,门口的院子里用木棍和长绳吊了一片晒衣服被子的地方。
哐!
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众人下意识地回头,就见院子的们被人关上了。
面点刘抱着面人娃娃,先去给每间屋子开门窗通风,这招待所看上去也是许久没有人来了,四处都灰扑扑的。
当然,现在的情况,他们也没得挑。
院子的角落里堆积着不少柴火,虽然现在大部分地方都通了天然气和水电,但是不少地方的人还是习惯吃柴火烧出来的饭菜。
而墙头上还围了一圈铁丝网,老旧的建筑物一般都会用这种方式防盗,在上个世纪的时候,招待所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是有过一段经常被偷东西的日子的,有这个倒也不奇怪。
但……陶知爻看着,怎么觉得哪儿不太对呢?
不过他还没想明白,就听面点刘在喊他。
循着声音到了最尽头的那间房,陶知爻往房间里探头一看,也是“呀”了一声。
他们一路沿着门廊底下的过道走来,每间房间里的情况都看了一眼。
卧室就和酒店房间一样,基本上是“量产”的,内里布置大同小异,无非也就是有的是大床房,有的是双床房,摆上一张书桌和木凳,也就没有别的了,而且大晚上能有这样的地方住,也还算不错了。
但这最后一间房,却与其他的房间不同。
其他的房间虽然比较旧,但除了明显能看出很久没人住过了之外,还算得上是整洁,就以墙壁来说,不大平整,应该是手工拿刷子粉刷的,白色泛着点灰,但干净,没有太多污渍痕迹。
但这最后一间房,从房间门的门板开始就明显不同。
门板是合成木,外面刷了层漆,但已经剥落了,从门板的底部开始,最外面那一层木皮一路向上开裂翘起,整扇门都是破破烂烂的,而且带着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奇怪气味。
面点刘站在房间里,听见脚步声,抱着面人娃娃转头看了过来。
他的手里还拿着把锁,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俺不小心扯断了……”
察觉到陶知爻盯着他手上那把断了的锁头的视线,这位将近一米九的双开门大汉,露出了几分赧然的表情。
“这锁应该有些年份了,金属生锈脆化,扯断了也很正常。”陶知爻安慰了面点刘两句,注意力集中在这房间的各种陈设上。
墙面全是黑乎乎的,像是被泼上了黑色的漆似的,可看那质感,却又不像漆。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放着个水缸,里面当然已经干涸了,缸底的青苔都变成了酥脆的粉末,轻轻拍一拍缸沿都能震出来一蓬灰。
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的东西了。
陶知爻“唔”了一声,总觉得这地方莫名的眼熟,但他应该是没来过的。
“这地方,以前应该是厨房,墙壁灰黑色那一块的下方原本摆的是灶台吧。”
萧闻斋的一句话,让众人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啊,应该是灶台咧!”面点刘连连点头,同时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萧闻斋。
而从一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行舟,也在此时看了萧闻斋一眼,发出了轻轻的“噢?”一声。
面点刘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是厨子,可这些年在酒店里看那多了那些灰色不锈钢的明火厨房,反而把这种最老式烧柴火的灶台给忘了。
那墙面上的灰黑色,分明就是被烟熏出来的。
只是连他这样多年的老厨师在一时间都认不太出来,萧闻斋这样的年轻后生,为何却认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