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僧侣的手隔着棕色的僧袍扶住了老人家的胳膊,让婆婆借着力道站了起来。
老人家拄着拐杖,睁着已经昏花的眼睛,抓着僧人的手不住道谢,而僧人只表情平和地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
萧闻斋轻轻啊了一声,似有所感,可陶知爻却让他继续看。
只见那年轻僧人将老人家带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又给她倒了杯热茶,确定老人家情况无虞之后,便从大雄宝殿的侧方又回到了殿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这时高座上的慧济方丈则在此时微微偏过头,看了那刚坐下的僧人的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后,方丈才收回目光。
念经之声缓缓平息,是《般若多罗密多心经》到了尾声。
慧济方丈从身旁的米碗中捏起一把米粒洒在前方,意为将无法佛法的恩惠福泽施于万民,四周的僧人随着他的动作,开始齐声讽诵《大悲咒》。
看到这里,萧闻斋的眉头也微微蹙起,他似乎明白陶知爻在想什么了。
那殿中不断有年轻的僧人走出去,帮助需要帮助的游客和信众,然后又回到殿中继续诵读经书。
“萧老师。”陶知爻缓缓吐出一口气,望着大殿正中,与身后的释迦牟尼佛像看上去七·八分相似的慧济方丈,“你觉得这样一个面目慈悲,心有苍生的高僧,真的会在燃灯阁里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祸患吗?”
他们是不是真的想错了什么?
萧闻斋抿着唇。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小陶,哥,你俩干嘛呢?”
前方传来秦相珉的喊声,陶知爻回过神来,挥了挥手应道:“哦!来啦!”
他拉上萧闻斋,快步追上了大部队,心情再次变得轻松起来。
没关系,如果想错了改正就是了,大不了再给方丈道个歉。
上灯节法会科仪繁琐,光陶知爻粗略看下来的一圈,就有供海灯、供水、供鲜花、供瓜果米面、绕佛塔等等,在南岳庙东侧的藏经阁一层,还设立了讲坛,有专门的僧人为信众讲解佛法。
而最为壮观的,就是南岳庙观音殿前的莲花池。
半个月过去了,花苞已然全部盛开。
墨绿的是荷叶,粉红的是荷花,四周白的是大理石栏杆,上面摆满了燃烧正旺的油灯,就连荷花池中·央也零散地分布着高脚灯,陶知爻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池中的高脚油灯居然隐约组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
现在还只是白天,若是入了夜,这场景恐怕更为震撼吧。
从回廊走下来,陶知爻他们就到了大雄宝殿前,此时法会科仪规定的经文讽诵已经快要达到了,慧济方丈拄着禅杖从高处的宝座上站了起来。
悟慧把他们带到这里后,就也进了殿中,陶知爻他们一行人十分低调地带着口罩和帽子,在殿旁的树下远远看着里面的法会仪式。
他们只是从旁边的路绕过来,但下来后还是和游客人群在一块儿观礼的。
于是,陶知爻就听到不远处应该是本地人的游客激动地道:“要来了要来了!”
他好奇地问那说话的两个小姑娘。
“你好,请问下你们说的是什么呀?”
那两个小姑娘被陌生人突然搭话,先是紧张了一下,但看到陶知爻的时候就又放松了下来。
陶知爻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整个人的气场是温和的,说话也礼貌不油腻,而且也保持了恰当的社交距离,一看就是正常男人。
其中一个比较外向的女孩子看到他的眼睛,觉得有些眼熟,但也没想起来。
她思索了一下陶知爻的问题,道:“你说我们刚刚讲的东西吗?是南岳庙上灯节法会的最后一项仪式,也是别的地方看不到的,叫做点高灯!”
“高灯?”陶知爻微微一怔。
那个女孩子点了点头,道:“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我们南岳庙最有名的就是庙里的灯,很多本地人都会在庙里供大海灯或者将灯请回家中放置在佛龛前,听说保家护宅很灵的!”
“而高灯,就是南岳庙里最大的那盏灯,也是仅有一盏的大海灯。”那女孩对这些说法了然于心,娓娓道来,显然平日里也是对宗教和传统文化有关注的那一类,“有人说那盏大海灯是南岳庙里其他所有灯的力量来源,也有人说,南岳庙的大海灯是整座衡山的镇物。”
“镇物?”陶知爻听见下意识地一愣,想到了华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