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雪白的医用手套染上了鲜红,像是冬日绽开的红花,刺目又绚丽。
陆悬壶微微歪着脑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在林白纸耳边轻声道。
“我这里可不允许走神啊……”
在猎物还在犹豫是否要送上自己的脖颈时,按捺不住的猎人已经不再能扼制自己疯狂的占有欲。
林白纸额前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想瞪陆悬壶,可却没有力气。
含着泪花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点不甚明朗的愠怒,没有任何想象当中的威慑力,反而让陆悬壶下意识挑了挑眉,目光下滑。
人类的身体还真是反映诚实,哪怕是自己也不能免俗。
手术的前期准备已经做好,麻药药效发作,将眼前涂上一片黑暗,夺去了林白纸最后的知觉。
手术正常进行着,随着刀尖与手指的跃动,流血渐渐止住。
陆悬壶虽然疯,但医术是好的。
可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异变陡生!
撕裂伤自子弹打出的血洞而起,如同蛛网一般迅速向外扩散。
林白纸的身体数据指标在肉眼可见地飞速下滑。
在不知道是谁率先发现,林白纸皮肤下的血管里,似乎有东西。
一个近几月在全国无数医疗工作者心中都留下了可怖阴影的,细长的,黑色的形状。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铁线虫。
死亡的代名词。
而就在所有医护都无所适从的时候,陆悬壶却让他们都离开,自己留下。
虽然大家都很疑惑,但见再三劝也劝不动,便都放弃了。
身后的大门重重关上,陆悬壶望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清瘦身躯。
林白纸本就很薄的皮肤下黑线游动,铁线虫正疯狂地蚕食着他的生命力。
陆悬壶抬起眼,看了一圈四周的佛像。
他的嘴角挑起一个弧度。
或许,现在会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看这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仍处于昏迷无意识状态的青年。
陆悬壶摘掉手套,长而有力的手指自林白纸的面庞一直抚摸到青筋起伏的清瘦脚背。
“虽然你听不到。”
“但,欢迎成为……我的所有物。”
唯一的,让他珍视的所有物。
……
画面定格在萧闻斋拿着一只装满培养液的玻璃罐,而罐子之中,有一个和过往所有出现过的玻璃罐子里装着的铁线虫都不同的身影。
那是《鬼壶》世界观中唯一一只,铁线虫的雄虫。
他微微抬着下巴,望着手里的雄虫,手术室的冷光打在半边侧脸上,让他看着像神明降临。
而没有光的半边,则犹如脱下披着天使外衣的地狱恶魔,终于露出了自己潜藏已久的野心,与渴望鲜血的尖牙。
摄影机前的众人都有些呆。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就是众人接二连三的长叹声。
副导演、编剧这样的幕后人员,更多的是感叹:谁说萧闻斋演不好感情戏?这段放出去不得大杀四方。陆悬壶眼里如毒蛇一般的疯狂,以及在决定将雄虫植入林白纸眼中时,那种好似毒蛇终于要将自己的毒牙嵌入伊甸园里的苹果时的渴望、满足、贪婪和占有欲,真的看得所有人都背后发凉而又疯狂着迷。
而其他的艺人则是叹,自己或许努力一辈子,也追不上萧闻斋现在的实力了。
萧闻斋对四周的赞美均是回以礼貌而克制的微笑。
而他的视线,只会和一个人对上。
“萧老师,你刚刚演的时候真的有点吓人叻。”陶知爻在这地方呆久了,和湘省本地人聊了几次天后,时不时也会冒出点当地人可爱的口音。
若非他定力确实好,都真的以为萧闻斋有什么发自内心的疯狂的想法呢。
萧闻斋轻声笑了笑。
谁说……不是呢?
今天夜戏拍的晚,等剧组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后,月亮已经挂到半空了。
将近十五,月亮也越来越圆,让人觉得好似更明亮了些。
陶知爻从临时搭建的拍摄棚里走出来,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而后抬头望天。
萧闻斋落后他半步,和秦相珉一起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陶知爻叫自己。
“萧老师。”
“嗯?”
“你觉不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像有点太红了?”
萧闻斋抬起头,就皱了皱眉。
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会知道,月亮的一些特征基本上和天气是挂钩的,俗话说日晕三分雨,月晕午时风,当夜晚的月亮出现光晕圈的时候,就说明明天可能要刮大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