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神龛和香案之间正摆着一张不高不矮的木桌,木桌上放着个全新的蒲团,和四周带着点年代感的器物相比,显得异常显眼,
刚刚被叫走的罗桑正站在木桌一侧,另一侧则站着个山羊须的老者。
罗桑左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棍子另一端垂挂着什么东西,整体看上去有些像祈福仪式的幡帐一类,而他的右手里则拿着一颗鸡蛋。
他的身旁还摆了一个锣架,上面用鲜艳的红绳绑了一只金锣。
山羊胡老者手里攥着一把铃铛,一双浑黄的浊眼看着祠堂顶上的天窗。
待天窗一角隐隐出现太阳的一角时,老者气沉丹田开了口,拖得长长的声音伴随着十足的中气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时辰到,请仙!”
请狐仙的仪式在许多有狐仙信仰的地方都很常见,而每个地方的仪式都因为风俗习惯而各不相同。
伴随着山羊胡老者的声音,四周早已准备好的村民们都开始了演奏,二胡、唢呐、锣鼓……各种乐器声不绝于耳。
而在这请仙的乐声之中,作为罗氏家族长子嫡孙的罗桑上前,将手里的鸡蛋放在了蒲团上,他双手持幡,将幡布盖在了蒲团和鸡蛋上念念有词了一番后,转过身,用手里的神幡重重敲击在了身旁的金锣之上。
乐器声戛然而止,唯余锣鸣回荡,而一旁的山羊胡老者则振臂高呼了一声,开始念一段没有人能听得懂的怪异语言。
而罗桑则摇响了手里的铃铛,一时间,锣鸣声、老者的念咒声和罗桑手里的铃铛声响混合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祠堂里的香烛烟云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甚至都有些糊眼睛。
“请大仙入座——”山羊胡老者的声音突然拔高,念咒声戛然而止,他双目瞪得大大的,眼瞳缩成了一个点。
而下一刻,老者从胸膛里猛地吐出一口气,与此同时一阵风声袭来,伴随着一道白光,原本蒲团上的鸡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
“狗?”
陶知爻微微瞪大了眼睛,话一出口,他就发现周围隐约投来了几道目光。
罗叶赶紧摆手向几位族人致歉,陶知爻也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啊,我眼拙了。”
“陶老师,这可不兴乱说啊!”待那几个族人回过头不再看这边,罗叶才压低声音对陶知爻道,“这可是狐仙娘娘,你怎么能说她是犬类呢!”
陶知爻张了张嘴,看向蒲团上那抱着鸡蛋正啃,身前香案下跪了一排罗氏宗族子弟的“狐仙”。
的确是尖嘴尖腮尖耳朵大尾巴没错。
但问题是……那分明是一只狗狗啊!
陶知爻正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突然就听随身带着的锦盒里,传来杜兰若疑惑的一声。
“嗯?”
陶知爻心念一动,莫非杜兰若知道这只……狐仙?
“不认识。”杜兰若迟疑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只是觉得有些像我曾经养过的一只银狐犬。”
陶知爻一直观察着蒲团上的那位“狐仙”,虽然那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动物,的确有几分像狐狸,眼尾也是长长的往上挑,但怎么看,怎么都更像一只狗,而不是狐狸啊!
想了想,陶知爻拿出手机搜索了银狐犬和狐狸,分别保存了一张图,悄悄地拉着萧闻斋问。
“萧老师,你看看蒲团上坐着的,究竟更加像哪一个啊?”
萧闻斋仔细辨别对比了一下,犹豫着伸手,指向了狐狸的那张图。
陶知爻张了张嘴。
他还没说话,萧闻斋就竖起了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动作。
而后,萧闻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皮,朝陶知爻使了个眼色。
陶知爻眼睛一转,心领神会,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了随身的包里,拧开矿泉水瓶弄了点水,在萧闻斋的眼皮上轻轻点了一下。
萧闻斋略微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眼时,只觉得四周缭绕的烟云淡去了不少。
再看蒲团上,那原本狐头狐脑的生物,不知不觉间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细节上的区别并不算很大,但也就是这一点点细节上的变动积攒在一起,让那“狐仙”长得越来越像一只……犬类了。
此时,人流已经大部分往前走去拜那“狐仙”了,而且各种祈祷声、炮仗声之类的接连响起,声音也逐渐噪杂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