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到了睡觉也没用完,不过她早有预料,从小就这样,特别不争气,一有点什么新鲜事,头天晚上指定失眠,她想自己的小屋子,记忆有点模糊了,又从手机相册里把看房时拍的照片翻出来看看。
等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在纸上写苏唱那句话——你要跟我客气吗?她想要改良改良收作霸总语录当素材,但每次写上去又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梦里的于舟很着急,也很用力,写了一遍又一遍。
顶着黑眼圈下楼的于舟不可谓不懊恼,下车等在路边的苏唱都愣了一小下。
而苏唱,米色略收腰的无袖羊毛针织衫上衣,肩膀处松松垮垮地搭在她的清俊的骨架上,下身oversize的浅灰色长裤,于舟看看人家的穿搭,再看看自己的T恤牛仔裤,想想怎么会有人把随性和精致结合得那么好呢?连高级都高级得毫不费力。
想给老天奶打电话唠唠嗑。
——都是孙女,尊称您一声奶,您对我能上点心吗?
“我,那个,”于舟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突然到她都来不及上手捂,然后带着眼角的泪痕说,“早上好。”
对面的苏唱克制地笑出声:“怎么困成这样。”
“兴奋的吧。”于舟又打了个哈欠。
小麻雀被小熊猫上身以后,不叽叽喳喳了,上车还连打了三四个哈欠,打得泪痕铺了小半个脸,她一边用指头擦,一边吸吸鼻子:“谢谢你啊,你人真好。”
“但咱这是去哪啊,我都没跟你说地址,你就开了。”
……
好像是。苏唱被她惊人的困倦模式吸引,瞟了好几眼,习惯性往家开了。
“你不是说,离我家近么,我先往那边开。”苏唱不动声色地抚一把方向盘。
这么聪明呢,于舟拿出手机输导航,然后在车辆平稳前进中,睡着了。
但也就十来分钟,本能觉得不礼貌,挣扎着清醒,然后跟木头一样望着前挡风玻璃,晃悠七八分钟,头一歪,又睡过去。这次很沉。
苏唱不做声地淡淡一笑。
车上充好电后,下车的于舟能量很充足,拉着箱子等苏唱停好车,俩人就往小区走,行李箱在有纹路的地面上发出骨碌碌的声响,于舟看看大门,也还行,2010年的小区,但好在是复古风格,也不显得很旧,门厅还有整齐的信箱收件处,走廊的灯黄白交替,一看就是换过一些。
她俩来得早,周末很少有人这个点出门,因此等电梯也很顺利。
于舟望着攀升的数字说:“我还是挺幸运的,我同学那房子月租跟我差不多,还没电梯呢,每天都要爬五楼,日常还好,要是搬家不得累够呛。”
“而且这房子是南北通透的板楼,不是鸽子笼,户数少,虽然只有两部电梯,但上班就不会等太久。”
于舟有点小得意,找房子是用了心思的,想不经意地闲聊出来,苏唱也许会觉得自己成熟一点。
但为什么要想让苏唱给她一个更成熟的印象,她没往这头想。
快到了,苏唱才开口问她:“等下是不是要去买日用品?”
“嗯,我提前买了些,不过缺什么可能一会儿还要去楼下的超市,我刚在车里看了,大门旁边就有个生活超市。”
“嗯。”
俩人走到门口,于舟按记忆输入之前中介给的密码,密码错误。她愣了一下,又翻微信记录,对照着再输入一次,密码错误。
再看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一遍。
密码错误。
三次密码错误提示,密码锁里冰冷的女声说即将锁定。
于舟不敢轻举妄动了,给中介发微信:“密码改了吗?我进不去。”
她捧着手机等密码,有礼貌地跟苏唱说了声不好意思可能要在这站会儿,然后又埋头,等信的样子虔诚得像烧香。苏唱忽然发现她的头发长得很规整,一低头总是整齐地从脖子后方分叉,乖巧地往两边走,露出白皙而细腻的后颈皮肤。上一次看到,是在她流鼻血的时候。
但这回不大一样,她脖子正中央好像生了一颗痣,黑黑的小小的,上次看还没有。
于舟转头,见苏唱望着她,低声问:“怎么了?”
“你脖子后面,有颗痣?”苏唱轻轻问。
“嗯?没有啊。”于舟又低头看手机,左手绕到右边颈部,指头自发丝里穿过去,抚摸一把:“灰吧?”
果然是灰尘,被她摸一下,片刻便没了,干净得和牛奶一样。
她又顺势用中指和无名指当梳子,把长发从指间顺下来,再挽回耳后。
这个动作非常不像小姑娘,和于舟的气质格格不入,甚至有点违和。
中介还没回复,于舟有点着急,咬着下唇给他打语音。第二通才接,那边嗓门很大,苏唱听得十分清楚:“哎哟姐,您没看消息啊?这房子不租了,被下架了,前阵儿查隔断,这三卧四卧都是隔的,被要求整改,不能往外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