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为不想去别人家,金宝对长安的一草一木都好奇,不想被关在深墙大院之中,叔侄二人相视一眼,决定去客栈。
二郎也不希望懵懂少年过早接触勋贵子弟,所以在福满楼不远处的客栈住下。翌日上午,二郎把他俩交给周掌柜,他换上低调柔和的象牙黄长袍进宫。
首次进宫接高明,禁卫不认识他,他只能找长孙无忌。去年来接高明和青雀,皇帝给他一块玉牌,二郎畅通无阻,直奔太极宫。
小黄门通禀:“陛下,沈公子来了。”
皇帝抬手扔下奏章,没好气道:“也该来了。”
二郎大步进来,看到熟悉的面孔,神色一怔,忍不住阴阳怪气:“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皇帝一看到他就心烦:“知道不是时候还这个时候过来?”
“我走?”二郎转身就走。
皇帝赶忙叫住:“说不得你了?魏徵怎么着你了?”
“要我说出来?”二郎看着魏徵问。
魏徵没有一丝羞愧心虚:“彼时我们各为其主。陛下恕臣斗胆,他要是听我的,当今天子指不定是谁。”
“那他怎么没听你的?”二郎笑着问,“因为他蠢。”
魏徵听出他弦外之音,呼吸骤停,后悔当日没多派几个人一剑了结了他。
皇帝:“吵架来了?”
“自然不是。”二郎拱手道,“有事禀报。”
皇帝颔首:“魏徵也不是旁人,直说便是。”
“那我就说了?”二郎仔细想一想,“陛下,不算早夭的小皇子,您已有十一子。这么多儿子还不够吗?”
皇帝不懂他此话何意:“谁跟你说了什么?”
二郎:“听说皇后身子笨重?皇后素来繁忙,九皇子才三岁,皇后还得分心照顾太子,您不担心中年丧妻?”
“大胆!”皇帝怒喝。
魏徵忍不住暗暗点头,沈二郎不愧是皇帝养大的,居然比我还敢说。
二郎神色不变:“你让我说的。”
“朕有让你诅咒皇后?”
二郎:“诅咒有用您还需要在玄武门设伏?”
魏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陛下一向不爱听到“玄武门”三个字,他可真是句句如刀刃,刀刀都往陛下心窝子里戳。
皇帝气得有口难言:“……皇后叫你来的?”
“您和皇后自幼相识,她什么秉性您不比我了解?您觉着可能吗?”二郎反问,“人人都希望多子多福,草民可以理解。可您也叫皇后歇一歇。这才几年?”
皇帝冷笑:“不算早夭的老二,朕有十一子,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做?”停顿一下,“与其担心朕——”
二郎不客气地打断:“我不担心你,我担心皇后。”
“你——”皇帝话锋一转,露出笑意,“听说你至今膝下空虚?朕可以理解为你羡慕疯了,所以胡言乱语?”
二郎:“这样想能让你高兴,那就是吧。”
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恨不得把他抓过来打一顿。
二郎说完想说的,抬手行礼告辞。
皇帝张了张口,为了自己性命着想,无奈地抬抬手示意他有多远滚多远。
魏徵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试探道:“陛下,他也是担心您和皇后。”
皇帝揉揉额角:“朕知道。可是这个混账,一年来一次,见到朕不问朕近日可好,张嘴就气我。我——我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东西!”
魏徵没法接这话,改问是不是去皇后寝宫看着他别在皇后跟前乱嚼舌根。
皇帝想说不用,一想二郎很有可能胡说八道,比如他想换个皇后。这话就是长孙无忌和高明都不敢说,但二郎敢。皇帝坐不住,叫魏徵先退下。
魏徵前脚离开,他后脚就令宫人备车。
二郎又不是无知少儿,明知胎儿不稳还故意给皇后添堵。喜儿种的大桃子熟了,二郎带来两筐,本想帝后各一筐,方才跟太极宫小黄门打听一下,确定皇后身体虚,他见着皇帝就没提这事,两筐都送给皇后。
皇后看到白里透红煞是可爱的桃子不由地露出笑意,问二郎这种桃子怎么种的。她早几年叫宫人用桃核种几棵,今年也已结果,比二郎送来的小一圈,也不如他的桃子清甜。
皇后话音落下,高明领着一群弟弟妹妹进来,只因小皇子小公主听说“叔叔”来了,还带来两筐桃。
高明叫三弟四弟给弟弟妹妹分桃,他上前道:“母后,清河村井水甘甜,宫里的井水发咸,您种的桃子自然不如婶婶的清甜爽口。”
皇后其实知道这点,她不过随口一说:“今日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