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立夏是小舟的朋友,却还是在得知那孩子去世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对方。
林舟去上课不在家的时候,面对登门而来藤原小姐,得知对方想要与林舟一同出席立夏的葬礼,裴歌也只是温柔地笑了一下,轻声虚构了林舟身体不太舒服,无法与她一起出席葬礼的谎言。
藤原小姐向他鞠躬,为自己的叨扰而表达歉意时,裴歌面无表情地看清了自己骨子里的真实面孔。
恶劣吗?或许吧。
冷漠么?可这才是真实的他。
淡漠、疏远,没林舟眼里那么好。借着Omega的社会身份和姣好的外貌,天生就极其容易吸引他人的目光。
内心始终嗤之以鼻,说是傲慢又虚伪也不为过。
其实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他只是不想林舟去到灵堂,再随着浩浩荡荡的送灵车奔赴火葬场。所谓的最后一面,也仅仅只是自欺欺人。
已经阴阳两隔的人,是无法再传达任何言语的。即使再留恋,也无法挽回离开的人。
那些哭声听着令人烦躁。母亲死的时候,裴歌也出席了裴女士的葬礼。
总是有人在哭,总是有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再假惺惺挤出几滴泪。灵堂上散落的苍白纸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未曾说出口的话传递过去。
可纵然如此,也无法留下离开的灵魂。
所谓的葬礼,不就是这种东西么?
人世间最虚伪的场合,每个人都面露悲伤,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在难过?
那些为逝去之人而流泪的人,又有几个是真的在难过?
虽然林舟没有戳破他的所为,但这件事他也确实做得不漂亮。裴歌伸手,没戴手套的指尖勾住林舟的指尖,一点点钻进少年的手心里。
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心思,悄悄挠了挠林舟的手心。
第42章 东京爱情故事(1)
林舟定定地望了他一眼,瞳孔黑亮,似乎只这一眼就轻飘飘地看穿了裴歌的心思。
枫红的桥上湿漉漉的,水汽潮湿,他沿着红桥往山下走,一言不发也不想理身后的人。
他现在疲惫极了,只想回家好好吃一顿饱饭,再冲个热水澡。
不生气么?那样重要的事情被轻易隐瞒,他有一瞬间是有点不高兴的。
可细想之后,他又意识到那也许是一场家族内部所举办葬礼,出席者皆是家中成员。他既不是直系亲属,也不是远房亲戚。
算不算得上立夏很好的友人,就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他与立夏,就像匆匆相遇,又匆忙地辞别。
林舟脚步一顿,停下来等着裴歌。
沿着石阶下山时,阴沉了一天的东京,骤然放晴了。
他向身后的青年望去,理顺思绪之后,终于觉得心里不再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了。
雨后的松针香气清淡,泥腥的味道似有似无,这场雨过后东京也会变得更冷,距离冬天越来越近。
走到一半,裴歌就停了下来。
“手好冷啊——”
隔得远远的,青年的手贴上温热的双颊,呼出苍白的雾气。Omega漂亮的指尖微微泛着红,故意拖长音调,唤得黏糊又甜腻:“舟舟——”
Omega仗着自己有好看的脸,心里打算盘打得啪啪响。手套给了林舟,那等到手冷的时候,就只能被自己家的宝贝捂热了手心,指缝相扣再塞进软乎乎的外套口袋里。
非常理所当然。
“怎么办舟舟,手指好冷,嘴巴也冷,又累又渴,”裴歌走在最后面,声音温柔,却像块年糕一样粘乎,“要舟舟亲亲才能好。”
青年紫罗兰般的瞳孔透着极深的黑,似乎比以往更深了一点儿,耍赖般非要把手塞进林舟的指缝间。
林舟拍掉他的手,他就再把手抬起来,下垂的眼角看着很是委屈,黑紫色的瞳仁仿佛橱窗里的水晶。
“先生……?”
林舟这次没有拍掉裴歌的手,而是轻轻叹了一声。他转身往回走,把裴歌拉了过来。看着青年无辜又不知所以的神情,林舟摘掉手套随手塞进挎包里,伸手好好地握住了裴歌的手。皮肤紧贴着皮肤,仿佛要把掌心里的手捂热。
裴歌弯着眼,黑紫色的瞳仁透出极淡的光。等了许久也不见林舟抬头去亲他,裴歌便低下头把脸凑了过去。
“……”林舟凝望了一会,还是昂起头,亲了下青年微凉的右颊。
“先生,撒娇对我是没用的。”林舟轻声说。
胡说。
有用的呢。
你就喜欢看我撒娇。
分明就很吃这一套。裴歌眨了眨眼,无声地在心里反驳。
下到半山腰时,远远的走来一个陌生人。青年沿着石阶,举止却古怪。已经放晴的东京天气明媚,他却打着一把漆黑的伞与他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