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许听得不太明白,眉心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你觉得妈妈反感同性恋,所以不愿意跟我好好聊。小许,小时候妈妈教你懂责任,也不奢求你必须要嫁人,你们都是女孩儿,所以你不能太自私。”
“社会通常对女性和男性的性取向、行为和角色有一些传统的期望,比如女性与异性结婚、组建传统家庭等,你们都生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之下,你怎么保证自己的感受与这些传统期望不符时,而不会产生心理上的困扰?你思考过这些问题吗?”
温茹靠近了问她,目光像是一团黑洞,放轻语气一点点吸引温知许的视线。
温知许说:“我没有想过,我不会因为这些而产生困扰,传统的概念不代表我们的人生就非得这样。”
温茹喉头滑动,仍旧是不紧不慢地态度继续问:“这种困扰源于社会对于性别和性取向的刻板印象,导致个体在接受自己的真实感受时感到内心矛盾。”
“你觉得你的真实感受不是一时冲动,但当你们在一起几年以后,你们年龄都不小了,你到时候再产生了这种矛盾心理,是对她的不负责,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温知许没有说话,不自觉地走了神,她在想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来,温茹的话没有一点破绽。
空调风往里灌,温知许手心出了汗。
温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觉得自己在感情中更容易与哪一性别建立深层次的联系?你和她之间,你会想要照顾她吗?”
温知许慢慢对上温茹的视线,她脑子像是一条直线,这个问题从根本上说,不需要思考。
“我想照顾她,她受伤的时候我会很担心。”
温茹继续说:“那你和异性之间有共同感,是你没有察觉到的。”
“你知道吗,有时候,通过专业心理医生的帮助,我们能更好地了解自己,你不能用自己的认知障碍来毁掉别人的人生,她是同性恋,但你不是。”
温知许心口一抖,像是被某种尖锐的物体猛烈撞击一半,又像是被尘封在冷冽的冰层间,每一寸肌肤都透着灼烧感。
呼吸时不知不觉就哭了。
热泪滚烫顺着面颊往下淌,她哭什么,她也不知道,或者问她该不该哭?
话可以耳熟能详,仿若下一秒就会上演断肠人在天涯,温知许手越收越紧,没人比温茹更了解她。
了解这个词真的很可怕,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抨击对方的弱点,让人沦为提线木偶。
空气就在这时候静止了,温知许看着温茹一言不发,难受到说不出一个字,像是被困在迷宫里走不出去,面前的一堵白墙困住了脑子。
她眼帘盖住了泪水,胸口随着气息涌动越发难受,温茹这时候伸手擦了她的眼泪。
指腹落在面颊上慢慢说:“小许,妈妈希望你能够更好地了解自己。我听说过一位很好的心理医生,她可能能够帮助你理清思绪,我认为去见一位专业心理医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妈。”温知许低着头,嗓音发抖唤了一声。
这一声唤得很轻,但又觉得重得可怕,思想在对某种语言上瘾,关系变得事与愿违。
温知许深吸一口气说:“你为什么总用一种了解我的方式,来伤害我。”
她眼睫抖动落了碎珠在温茹的指甲盖上,像是被打落的芭蕉,水雾硬将眼尾逼成了潮红色。
竭力抑制的哭声让温茹指节一抖,连带着眼眸都变了神色。
“从我发现你一直在试图让我认为自己有问题开始,我总是找很多借口替你开脱。”温知许说得哽咽,喉间被堵塞住,迟迟落不下后面一句。
温知许慢慢将手抽出来,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那一年你也是这么说,你说我承受不了会伤害她,你说我的认知障碍是对她的感情不尊重,我要怎么办?”
“我试着爱一个人都不会,我......我特别失败,我这几年......就一直在想,如果我有思想,如果我努力一点,就一点,会不会不太一样。”温知许哭得泣不成声,强忍着眼泪直至手腕发抖。
温茹轻闭着眼调整呼吸,在温知许站起身时跟着站了起来,语气变得急促:“小许,我跟你说.......”
温知许猝然转身打断:“妈,我不想听,你别说。”温知许没有一点犹豫往门口去。
在尾音落后不敢继续往下接话,这一场并不热闹的争吵,像是积攒了多年的怨气。
这些年她怎么过来的,她忘了,潋滟的眼眸掉下的晶莹系数落在她的手背上,熬都熬过来了,再回头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