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着龙茵的黑袍,猎猎作响。女人举起权杖舞动起来,脚步轻转间,权杖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片刻之后,龙茵站稳,权杖指向江辞,声音森冷而庄严,“来者何人。”
江辞反应了两秒,配合着报上姓名。
龙茵念叨了一遍,再次起舞,口中喃喃道:“紫气自东来,时人不识君。来往悲欢尽,此路计浮沉。”
说罢,权杖重重地落在祭坛上,震得江辞心中一颤。
她不明白龙茵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感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她一时动弹不得,突然间就坠入了深海,有无数只手自黑暗中伸出,像恶鬼一样抓住了她的手脚,继而攀上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江辞一阵惊恐,可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她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她的挣扎不过是蚍蜉撼树。她只能眼看着自己被撕扯,被吞噬,一步步没入黑暗,最众与恶鬼融为一体……
“喂,你怎么了?”赫连屏拍她了一下,“仪式已经结束了。”
江辞一惊,凝神一看才发现自己还在山神庙。午时的阳光正好,火把还在燃烧,眼前一片透亮。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哪有什么恶鬼。
龙茵不知何时离去的,只留下一个背影,十几名信徒也跟着她退下。
江辞出了一身冷汗,那幻象实在太真实了,仿佛身临其境一样,她到现在还有一种窒息感。即便脱离出来,那种恐惧也并未消散。
这里哪里是驱邪,她感觉像中邪了一样!
江辞惊疑不定,当下也没敢多说,只道:“还好……”
这个龙茵太可怕了。
那个幻象是什么意思?还有她念的那首诗,古怪的很,是想表达什么呢?
江辞反复琢磨那四句,前言不搭后语的,什么玩意啊……
驱邪仪式结束,奚翎雪终于能够上前。江辞怕她担心,迅速调整好了情绪。
“还好吗?”女人神情凝重,只觉得江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没事,”江辞故作轻松的开玩笑,“我感觉她把我的霉运都抽走了,大祭司还挺厉害……”
龙茵的确是有真本事的,奚领雪知道她,这位大祭司能感应到山神,多次预知灾祸的降临。正因此,凉国上下才能提前做出准备。
至于朝廷发下的赈灾物资有没有到百姓手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预知了天灾,却奈何不了人祸,也难怪会涌出这些刺客。
不过,这都是凉国内部的问题,奚翎雪自然不会插手。
回到当下,如此厉害的大祭司为江辞设祭坛驱邪,多少会有些作用吧。何况她还是江辞的师叔,也没理由害她。
当然,奚翎雪也不会仅仅指望这么一个仪式。
女人做了伪装,顶着使臣秦霜的脸正色道:“江辞,我们是同僚,你在凉国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如果你想,我也可以为你调遣一队护卫。”
江辞看向奚翎雪,即便改变了容颜,那双眼眸里的担忧是藏不住的。
尽管如此,她却不会再强势的替她做主。
江辞认真考虑了一番,还是拒绝了。
奚翎雪毕竟是昱国人,不像她,表面上已经“入赘”了凉国,算是半个当地人了。若日后真的发生什么冲突,恐会影响两国的关系,太敏感了。
江辞冲她挤挤眼,小声道:“不用担心,我有大祭司做靠山呢。”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并没觉出龙茵对她有多友好,甚至还弄了个幻象吓她。
龙茵是莫三七的师妹,可气质却截然不同,诡异又渗人的。
莫三七是明朗的,像秋日里午后的阳光,懒散、惬意,与她相处起来很轻松,她们之间可谓亦师亦友。
但是龙茵,这女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神秘又暗黑的气息。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面具、黑袍、权杖、还有那冷然的声音与感知山神的可怕力量,每次对上她,江辞都倍感压力。
仪式最后的那个幻觉,也不知是不是一种暗示……
奚翎雪盯着她,默了半晌,终是沉沉应了一声,“好。”
赫连屏当了半天空前,瞧着两人眉来眼去,轻咳了一声,“这位秦大人,聊完了吗?驱邪仪式已经结束,我也该带阿辞回府了。”
奚翎雪抬眸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凉意,“回府?小江大人自然是要随我等住在驿馆,怎好打扰赫连公主。毕竟你们尚未成婚,此举有损名节,不妥。”
“你……”
赫连屏一时语塞。之前都妥了呀,大家都默认江辞就是驸马,也没人说闲话。怎么这个秦霜一来就这么多事?非要把她们拆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