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玉露。”我趴在她耳边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将身体与她贴得更加紧密,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分离。
“阿香。”她应了我一声,嗓音嘶哑,我心头一跳,接着感觉到耳边鬓发濡湿了一块。
“你刚叫我什么?”
她的躯体逐渐冷硬,一大颗水珠砸到我下颌骨上,从脖颈顺着淌进衣领。
“你刚叫我什么?”
她又问了一声,这次语气生硬,带着些质问意味,却止不住地颤抖。
我意识到那层纱纸破了。
“狗丫?你叫我狗丫?”
她坐起来,伸手想将我从身上扒下去,力气很大,捏得我骨头生疼,不禁轻哼一声,卸了力,不得不与她分开些距离,面对面坐好。
“陈阿香,你是谁?”
若是我能看见,此刻应当能读出她的复杂眼神里夹杂了些什么,但我不能,只能通过那抖得不行的声音去分辨她的情绪。
疑惑,愤怒,还有自责。
是了,她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我就是当初那个落水的小姐呢。
“玉露。”我尽力将声音放得柔和,微微垂下头,试图逃避她灼热的视线,“不是你的错。”
她倒吸一口凉气,我便赶紧接着往下讲:“是我自己磕到头了才这样的,不是因为你。”
“什么时候磕到的?在哪里磕的?”
“五年前,在陈府。”
她似乎是在算时间,半晌才开口:“春云是六年前离开的,她跟我讲过,那时你就看不见了,哪里来的五年前才……”
说到后头,她开始哽咽,哭腔一阵一阵泛起来,最后只剩呜咽。
像小狗。
我的心揪起,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脑子转了又转,始终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语,落到嘴边,只吐出来一句“你别哭。”
说完,我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真是毫无作用的一句废话。
不对,其实也有作用,就是起反了。
她在听见我这生硬的三个字后,呜咽声更大了,像咬着牙忍耐却又忍不住的,小狗。
泪珠滴落的声音明明很轻,却无比清晰。
“滴答,滴答。”
我该怎么办?
我呆坐原地,听了良久,慌乱的心逐渐平稳下来。
“玉露。”
我喊了她一声。
傻小狗,这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而知道要回答我了,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在。”
有些可怜,有些好笑。
我抬手去摸她,她反应也快,一下接住我的手想握住,我却躲开了,直接抚上她的面颊,湿漉漉,软乎乎,像极了奶糖。
含化了的奶糖。
我很想尝一尝,便也这么做了。
唇贴上去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原来不是甜的,是酸的。
但酸的好,我不爱吃甜,会得蛀牙。
我蹙着眉将化掉的糖水尽数啄掉,再沿着指节去描绘她的面容。
眉毛,眼睛,鼻子,脸颊。
一点一点,将脑海中那个八岁孩童的脸换成了面前这个搂住我腰的女子的脸。
美好,明媚,漂亮。
待到只差补齐最后一角时,我停下了,有些犹豫。
她却动了。
湿润又火热地帮我在画像上勾勒出了一双唇,饱满,湿润,盛开的山茶花一般,鲜红欲滴。
酸涩的味道被尽数替代,变作香甜,在口腔里跳起舞来。
我将所有的劝慰与爱恋结成果子,再由她从我的舌尖采撷过去。
我与她相拥,亲吻,身体密不可分,心跳合而为一。
我想,我们属于彼此了。
“所以,你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我笑着颔首,想起那个怀揣无尽欣喜的雪夜,天晓得我当时有多想向她倾诉,偏偏烧晕过去。
“陈阿香,那你为什么不救我?就看着我挨打?”
我一愣,讪笑道:“我没看见,我用听的。”
空气诡异地静默一瞬,她的语气骤然失落,低低地道:“都怪我,我该拉住你的……”
“哎!”我赶忙叫停,笑嘻嘻地上去环住她的脖子,强忍脸颊燥热,“不怪你,不怪你,是我自己踩滑了。”
她不吭声了,我揉了揉耳朵,歪头想了一会,“你若再自责,我要亲你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太尴尬了。
其实我真的很羞,羞得要命,方才与她分开时,嘴唇肿的发烫,却不及胸腔心口滚热半分,扑通扑通,像是一团火要冲出来。
现下想起来,我觉得自己是真生猛啊。
还好她没被吓着,不过这会好像被我没羞没臊的一句惊住了,半天不讲话。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我的心又开始狂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却蹦不出来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