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作用下,叶眠的眼神不复清明,她缓和了语气:“你去帮我煮一碗醒酒汤吧。”
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程数慌忙地应声:“好,我现在就去。”
一个月前还分外陌生的厨具,现在再熟悉不过。只是因为短时间内调取大量记忆,头部又传来剧痛。程数颤抖着手,从口袋里取出那板止疼药片,胡乱吞了一片下去。
按照她这个吃法,头疼没治好,肝和肾都得先出问题。
但程数顾不上自个儿,她先切了半颗苹果,又切了只橙子,加水放进锅里炖煮。
家里没有新鲜山楂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加了两片山楂干。
新鲜的荸荠不太好削皮,程数费了点力气才削出两块果肉,切成小块扔进锅里。
水烧开了以后,程数又放了一小把老冰糖。
等到把汤煮好端出去时,叶眠跟前又多了一只空易拉罐。
程数迅速将碗放在茶几上,快步走到叶眠身边,将醉醺醺的女人从酒瓶子堆里捞出来。
她把叶眠放在沙发上坐好,然后将醒酒汤一点一点吹凉喂给她。
叶眠温顺地抿了一口汤,却在尝到这汤的味道时,身形僵硬了一瞬。
“你恢复记忆了?”
程数持着汤勺的手一顿,不知该如何开口。
叶眠问:“为什么不说话?”
程数霎时间浑身泄力,连端汤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几乎拿不稳。
叶眠敛目:“如果你现在不说话,以后都不用和我说了。”
程数心慌意乱,止不住地摇头。
她隐瞒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至于不知该从何说起。
终于,她下定决心,开口:
“今天下午,找我的人是罗芸。”
叶眠迟钝地在大脑里搜索这个算不上熟悉的名字。
程数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眠眠,我也有事想要和你坦白。”
现在轮到叶眠愣住了。
程数:“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就同意和你结婚的原因是什么吗?”
程数:“很抱歉,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只是因为当时罗芸告诉我,程女士患了重病。我不想让她因为我的婚姻问题再劳心伤神,于是在她介绍你和我认识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并且和你见面那天,我也没有拒绝你的结婚请求。”
叶眠依旧迟钝地消化着这段话的信息量。
程数继续道:“你肯定也好奇过,我突然搬家的原因。是因为那天,我发现罗芸骗了我,程女士并没有患病。”
叶眠像是卡壳的机器人般,缓缓吐字:“所以,你结婚的理由在那天突然破灭,你没有和我结婚的必要了。你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我了。”
程数慌了,她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
叶眠笑了一下,很悲伤的笑:“可你就是这么做了。”
“你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你妈妈‘患病’的事情,即便是假的,这八年间你也没有想过告诉我,和我一起面对。”
叶眠刻意停顿了下:“程数,我也知道你拿自己做实验了。可以问问你参与这场具有死亡风险的实验的理由吗?是为了‘报答’我选择你作为结婚对象?还是为了向我的父亲展现你的价值所在?”
程数大脑一片空白,她磕磕绊绊,无法组织出任何回复的话语。
叶眠自嘲地笑了一下:“程数,我放过你了。”
“你不用再委曲求全地维持和我的婚姻,也不会被‘叶家’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程数,你自由了。”
叶眠的话在程数耳边炸开。
五雷轰顶,程数只能疯狂地摇头,表示否定:“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叶眠置若罔闻,深陷在情绪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打破僵局的不是她们二人中的某一个,而是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
叶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也不看便按下挂断键。
对面锲而不舍地打了三四遍,叶眠本来酝酿好的悲伤情绪都快要被这阴魂不散的手机铃声转变成怒意。
终于铃声不再响起。这个小插曲无形中让二人之间的氛围缓和了些许。
率先恢复理智的是程数,她逐渐冷静下来。
她隐瞒的事情太多,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彼时,她不曾意识到感情间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善意的谎言”,而是“坦率”。现在,她只有将自己完全地剖析给叶眠看,才有可能挽回局势。
程数喊她的名字:“眠眠。”
叶眠抬头,眼里闪烁着破碎的泪光。
程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在得知罗芸拿程女士的病情骗我后,我做了两个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