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地弓着身子,秋望舒咬住了嘴巴,尽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放声大哭。有人经过,似乎在议论她,也似乎在打量她。秋望舒都听清了,可是光是叫自己不要哭得太丢脸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现在没有余力去管别的事情了。
不知过了多久,秋望舒似乎是哭累了,也似乎觉得这样蹲着闷得慌,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闻着手中香囊那淡淡的苦香,平复下了情绪。
放下了手中的香囊,秋望舒茫然地抬头朝四周望去,刚才仅凭一时冲动便跑了出来,可等真要跑到渡口了,她又不知道自己跑出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了?
她是来找寒争的么?
可是今日,渡口没有客船啊。
自己是太急了,甚至都急昏头了。
忘了寒争原本就是要走的,现在不过只是提早了几天走而已。
况且……两人原本就没什么关系,就算真追上了又能说什么,叫她把名字再好好告诉自己,叫她不要忘记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她真的还能再来找自己?
可是就算寒争真的愿意告诉自己,可是自己又能回应些什么呢?
回她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世,自己为什么在这伏春城里,又为什么不愿意提起自己的母亲么?
算了吧,秋望舒告诉自己,算了。
自己原本就不应该和别人扯上关系,与其以后纠结要不要对别人敞开心扉,还不如就这样没头没尾地结束。
这样,以后两人在路上擦肩而过,若是她能记得好似在濮州遇到过这样一个人,那就当今日,自己是追上了。
心中这样想着,秋望舒也站起身来,擦干脸上的水渍,最后看了一眼渡口的方向,然后转头默默地走向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方向。
一路走走停停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直到天都快黑了,秋望舒才踉踉跄跄地出现在了城南新修的法定寺门口。
听见了缓慢而规律的木鱼声,秋望舒缓缓掀起眼皮。在看清楚匾额上的“法定寺”三个字后,她不禁自嘲道:“莫名其妙地,怎么到这儿了……
明明心里逃避着,一点都不愿回想起伏春山上的事。可这路不知道是怎么铺的,就算是漫无目的地乱晃,也能将自己送到这谁都渡不了的法定寺面前。
看来今日,自己当真是……倒霉到底了。
百般嫌弃地扭过了头,秋望舒握紧背后的剑袋,跨着大步便要离开这本来就叫自己不舒服的地方,结果还没走几步,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人,准确来说,是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别人的肩膀。
果然,一到这法定寺面前就没有好事。
天都黑了,路上明明没有几个人,这人还能撞上自己,那只能说明这人要不就是故意的,要不就是跟自己一样走路还想着别的事情。
好在这人很自觉,知道是自己把人给撞了,于是主动道:“对不住。”
听见这句道歉,秋望舒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正准备回一句:“没事”时,却又听见这人接着对自己说道:“但是……我想冒昧打扰一下。”
紧揪着剑袋,秋望舒迟缓地抬起头去,结果在看清这人的长相时,却半张开口,惊讶地呆站在原地。
这一身极艳的海棠红和有三四分相像的面容,叫她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远在中都的华南姐。可是仔细一看,也只是眉眼像,神态没有半点相似。
此时这红衣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与其说盯着她,不如说好像是在心里拿她什么人比对,直比对到她感觉浑身不自在时,才移开了视线问道:“你认识,秋臻么?”
“秋臻”二字一出,秋望舒的瞳仁骤然缩紧,浑身也随之颤抖了起来。
连退两步,她攥起拳头来戒备地看着这红衣人。
……她是谁?怎么会认得娘?又为什么……会这么问?
心中警铃大作,秋望舒后退一步,警惕道:“不认识。”
“不认识?”
皱起了眉头,似乎秋望舒的否认让她十分疑惑似的,继续问道:“可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肩上背着的,不就是她的剑么?”
这人认得娘,还认得更星剑。
难道,是青临门回到中都后派来斩草除根的人!
刹那间,秋望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拔腿的一瞬,秋望舒听到身后的人似乎细细叹了一声。可奇怪的是,她这一声听起来并不像居高临下的叹气,反倒像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的困扰。
可是此时的场面已不容她再细想了,不过眨眼的一瞬间,这人便闪身追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