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中,秋望舒跑过了饼摊,食铺,最后在确定了那人没有跟上来后,才慢下了脚步,走到了蒸腾着热气的馄饨摊边。
走到馄饨摊也就几步路,但秋望舒走得却没那么轻松。
那人没有再跟上来,自己明明应该松一口气才对。可是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食客,和街边收拾着店铺的商人,秋望舒心中却又有些不落忍。
这毕竟已经天都要黑了,自己把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异乡人撇在后头,然后独个儿来吃馄饨,好像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不过转念一想,西市附近多的是旅店,那人只要稍稍抬个头看看头顶的匾额,就能找到个舒坦的住处,然后再吃碗热汤面,何必一定要跟着自己。
这么想着,秋望舒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底气,是啊,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哪儿来的余力顾别人。
闭上眼长呼一口气,秋望舒把今日所有想过经历过的烦心事全给抛到了脑后,然后抬脚朝着正热闹的馄饨摊子走去。
这一个月来,她总来这家吃馄饨,以至于她前脚刚踏进馄饨摊,后脚老板娘就笑着问道:“一碗清汤的是吧?”
对着老板娘和善的笑容,秋望舒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随后像往常一样坐到了离老板娘最远的位置。
因为老板娘和秋臻一样会在馄饨汤里放很多芫荽,所以她才常来这个摊子。可正因如此,她才不想坐在汤锅旁边,听老板娘关切地与自己寒暄。
而且,坐在角落里的话,即使方才那人追了过来,也不一定能看得自己。
抱着这样的想法,秋望舒谨慎地缩在最里头,一直保持着低头观察过路人的姿势,直到热腾腾的馄饨被老板娘端到了自己面前,她才把眼神挪到那工艺粗糙的瓷碗上。
馄饨一端上来,她便习惯性地用瓷勺数了数,“一,二,三……”一直数到了十六,她愣了愣,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住了嘴唇。
这不是因为担心老板娘缺斤少两,而是秋望舒清楚原本三文只卖十二个馄饨,可是自己每次来,老板娘都多给自己四个。
兴许是热气腾得自己眼热,兴许是今日的心酸难堪全部在此时积攒到了顶点。秋望舒舀起了一只圆鼓鼓的馄饨,眼眶却越来越红。
……废物,没出息。
憋着一股劲,秋望舒狠狠地在心里唾弃自己。可是显然这么骂也没有用,因为即使她皱着一张脸使劲吸气,也拦不住眼里横冲直撞的东西,弄得眼前的馄饨都越发模糊了起来。
偏偏在这时,她又听到了那个她以为已经成功甩掉的声音。
“老板娘,劳烦您再来一碗馄饨。”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秋望舒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抬头去看,还好最后反应过来了。慌忙地揩了一把眼睛,她赶忙低头将馄饨送进了嘴里,装作没听到这人的声音。
可偏偏这人看不懂她的用意,不紧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还坦然地对老板娘说道:“和她那碗一起算。”
看了看面前的绿衫少女,又看了看仿佛没听见刚才那句话,埋头吃得正认真的秋望舒,老板娘手握汤勺,一时还有些想不通。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认识的样子,或者应该说,秋望舒看起来单方面不认识这姑娘。
不过,如果是朋友之间闹别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一想就想得通了,老板娘于是摇头无奈地看了一眼秋望舒,转头对面前这少女使了个眼色道:“好,快坐下吧,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在谢过老板娘后,这人果然自顾自地坐到了秋望舒对面。虽然她并不出声,但她那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眼神却时不时落到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弄得秋望舒连使勺都不安心。
将勺子捏得“喀哒喀哒”地磕着碗边,秋望舒皱着眉头,在心中暗自气道,是她自己偏要跟过来,偏要坐来同一张桌子面前的,结果这会儿又一个字都不说,那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两人一个低着头,一个光顾着看那个低着头的,倒是叫一旁的老板娘看不下去了。又捞了几个馄饨添到两人碗里,老板娘握着汤勺语重心长地劝道:“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要闹成这样。”
见秋望舒还是没动作,她无奈地“哎”了一声,随即出声催促道:“快吃,吃完好好说,不行就同大娘我说说,我来听听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