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着内力在体内四处冲撞,秋望舒摊开双手,任由自己坠向黑暗深处。
她想,没有比她还要软弱无能的人了。
她总是这样摇摆不定,即便是下定了的决心,也还是会轻易被厄运给摧毁。
身体越来越轻,耳边安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
就在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之时,她的耳边却出现了一声轻嗤。
“我就知道,你不折腾自己就不是你了。”
屏住呼吸转过头去,在看清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秋望舒认命般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林恣慕”
说不出是愧疚心作祟。还是害怕惊动了面前人,秋望舒只轻轻地喊出这一声。
她虽没有说出口,但林恣慕清楚地知道她不敢说出口的话。
“别说对不起,你也没对不起我。别瞎道歉了,不爱听。”
那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求你留下,求你在当时不要来护住我。
思索了半天,秋望舒只能问她:“你见到阿婆了么?”
像是听到废话一样,林恣慕用熟悉的口气呛道:“你都见到你娘了,我还会见不到她老人家么?”
闻言,秋望舒张了张口,没再说话了。
林恣慕交代自己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做到。她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这虚假的幻象中,不愿醒来面对现实。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再见到林恣慕呢?
可是,林恣慕并没有如秋望舒想象中的那样敲打她,而是在沉默中看向了远处的方向。
“待在这里,比待在她们身边好么?”,她这样问。
“这里有你早已失去的至亲,可是外面还有你还活着的的同伴和至爱。”
“难道你要一直执着于早已不能挽回的事情么?”
听到同伴和挚爱时,秋望舒心中一颤。
混乱之中,她记得她伤了易君笙。
即便那是因为她把易君笙当做了丁凌泉,可她也还是因为自己的脆弱,伤了最重要的人。
面色一白,秋望舒低声回道:“我怕我再走下去,不能挽回的会更多。”
林恣慕最看不惯她这副束手束脚的样子,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什么都不敢拿起。
“你要是怕的是面对丁凌泉,那你就算一辈子缩在这里,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既然你怕的是再次失去,那你便该把剑握得再紧一点!”
听林恣慕提起了剑,秋望舒这才发觉自己的背后一直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更星剑的影子。
“剑……”
上前几步,林恣慕摸向了自己的身后,“剑在这里!”
可秋望舒忘了,这是幻象,哪里又来的更星剑呢。
就在秋望舒看向林恣慕的时候,林恣慕却伸出了手,干脆地将秋望舒推出了黑暗深处。
身体坠向了与林恣慕完全相反的方向时,秋望舒意识到林恣慕竟是要送自己离开了。
明白这是两人的最后一面了,秋望舒仰头慌张地喊道:“林恣慕!”
林恣慕的脸越来越模糊,在自己的回音中,秋望舒听到林恣慕一声释然的轻笑。
“下次,带着好茶来见我,别再带着这张脸来了!”
在即将坠到底部时,秋望舒手指缩紧,骤然睁开了眼睛!
胸膛激烈起伏间,她下意识摸向枕下的更星剑,可是剑没摸到,却在转头间看见了一个阔别已久之人。
怀中抱着更星剑,素妙源的眼尾出现了些许弧度,“终于醒了。”
朝夜山一别已过一年,愣愣地看了片刻,秋望舒才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喊出了一句:“师……君”
……
悉心教导十年,在自己心中,素妙源早已是除秋臻之外最亲近的人。
虽然在授剑一事上素妙源十分严厉,可是每次自己生病或者做噩梦时,素妙源都会笨拙地学着在山下看到的长辈的样子,将自己揽在怀中,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自己的背脊。
所以这一次赶来,也是因为自己又让她担心了么?
喉咙中苦得发紧,秋望舒闷声问她:“师君为何会来到这里?”
将更星剑放在秋望舒手中,素妙源认真答道:“我路过中都,听说了你的事情,便干脆找了几个武林盟弟子去打探你的消息。”
说是打探,其实是直接把人打趴下以后抢走了武林盟的密信,“探着探着,就在半天前探到了这里。”
既然师君已经来这半日,那想必她也从其他人口中听完了自己的事情。
“师君,是徒儿没出息。”
她说话的时候,偏过了头去,素妙源却看到了那面上一闪而过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