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秋望舒应该和易君笙最为亲近。宋远舟呐呐地伸出手,“不知秋姑娘能不能……替我代为转交?”
或许是鼓起的勇气已经见底,或许是秋望舒的面色不像是会答应他的样子,宋远舟将花结往秋望舒手中一推,留下一句“拜托了”,便像一阵风似的奔出了客栈。
听着宋远舟渐渐跑远的脚步声,秋望舒僵硬地伸着手,脸色越来越沉。
宋远舟走后,苏临镜和玉小茶先上去看易君笙好些了没,所以这会儿留下的,就只有看戏的林恣慕了。
看了一眼还好生生落在秋望舒掌心中的花结,林恣慕嗤笑了一声,干脆道:“丢了吧。”
好啊,丢吧,可是要丢哪儿?能不能直接烧了?
想着想着,秋望舒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自己是易君笙的什么人,凭什么替易君笙决定这花结的去留。
看着脸色越来越复杂的秋望舒,林恣慕忍不住笑出了声,笑过了,还要假装诧异道:“你真要把着花结转交给易君笙啊?”
“你可千万别说你看不出这宋什么舟对人什么心思啊。”
“我看得出。”
秋望舒自然清楚宋远舟存的是什么心思,就算攀不上易君笙,也要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印象。
既然看得出宋远舟什么心思,却还在这儿犹豫,那看来看不清的,就是自己的心思了。
定定地看了秋望舒半晌,林恣慕缓缓地挑起了眉头,拖长了声音道:“所以,你看不清的……就是你自己对她的心思了。”
这一句叫秋望舒的眸光一震。
没想到这话会被林恣慕先挑破,秋望舒呐呐地抬起了头,反应不过来似地问道:“你说什么?”
看秋望舒这样,林恣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她直视着秋望舒:“你要是真不清楚我在说什么的话”
气定神闲地背起手来,林恣慕边往堂中走,边下结论:“那你的眼睛就比玉小茶的还不好使了。”
说完,林恣慕没有丝毫停留地迈上了台阶,很快,她的脚步声就消失在了秋望舒耳边。
没有林恣慕说的那些话,秋望舒心中其实也已经有了模糊的定论。可这些定论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也太令她惊慌了。
惊慌到她宁可停在一个模棱两可的境地,也不敢让自己越过那层模糊的窗纸。
可是,掂着手中那让自己都不想细看的花结。
秋望舒感觉她好像在这一瞬,踉跄地跌进了一个清晰得让她害怕的处境。
林恣慕说得对,自己是想扔掉这个花结的。
想扔得远远的,一点都不想让易君笙知道这个花结的存在,也一点都不想让她知道宋远舟心中那令人火起的期待。
手心渐渐收紧,秋望舒想,她终于明白自己对宋远舟的厌恶来自何处了。
原来是因为自己起了私心,才会厌恶旁人那喧宾夺主的觊觎。
心神不宁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秋望舒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敲易君笙的门。反而是呆呆地坐到了床边,对着两个花结发起了呆。
摊主说的是对的,自己心里是有一个人。
可是,挑破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呢?
自己该放任这份心意么?该送出这个花结么?
“情”之一字,于她而言是重得拿不起的东西。
她的心力有限,既已承着这无边无尽的仇,就不能再毫无顾忌地去碰那让她心慌意急的情。
可是,若是自己也像宋远舟那样,除了送出这个花结以外别无所求。
那是不是,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地,不用顾忌前路地守着这份心意了。
太阳渐渐西沉,呆坐了一下午的人还是站了起来,默默地敲响了易君笙的房门。
而易君笙的房门,也像之前一样,没有一丝犹豫地朝自己打开了。
“怎么了?”
将这有些魂不守舍的人请进了门内,易君笙好奇地问出了声。
房门在背后关上了,房内只剩两个人的脚步声,可是秋望舒的耳边却有很多嘈杂的声音。
有中午摊主的那句“看来姑娘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也有方才林恣慕的那句“那看来,你看不清的……是你自己,和她的心意了”,但是想来想去,最后,她想问的,还是易君笙对自己避而不谈的病。
即便心里压了许多事,可她还是清楚地记得说书先生最后告诉她的那句“那不是病,是蛊……是以自己的血,供养他人的同心蛊。”
秋望舒想问她,她已是告水山庄的少庄主,她是被迫,还是自愿种下的这蛊?而她要供养的人,又是谁?
可是,被易君笙关切的眼睛看着,她最后,又还是没能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