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秋望舒回道:“不,我想问的是”
“当年苏铃也并不清楚走尸之症源于饲魂草,你是……如何查清的?”
秋望舒的目光中有比探究更进一步的东西,与其说是对真相的渴望,不如说是一种对她的怀疑,像是……在怀疑她的复仇背后还有人在做局。
嗤笑了一声,言益灵心想道,若是她们背后当真有人这般神通广大,那她们当年也不会是那样的下场。
“怎么?”
“你以为我背后还有什么人?”
西疆深处那无垠的沙暴和日晒仿佛还在灼烫着她的后背,言益灵攥紧了手指,一字一句道:“不是,那是我一步步地找,一步步地问,问了将近十年,才从西疆红石崖中,找到了这害人发狂的饲魂草。”
言益灵的回答中有不再掩盖的恨意,而秋望舒在几瞬的愣怔后却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一口气,也许因为,即便只有短暂的相处,可她还是希望言益灵和当年的事情没有关系。
“所以……半月前,水匪劫船时,船上的人是你”
“把茴香酒放在王问九门口的人是你”
顿了一顿,秋望舒继续道:“察觉到我们可能在船上遇到走尸,害怕我们搅局,最终决定收留我们的人,也是你。”
这些问题的答案,几人都心知肚明。言益灵也并不反驳,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了其余的村民:“你说得都对,只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
秋望舒说的这几句,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而她想回答的,也只是秋望舒在说起这些之前的一句。
“你之前说,我没有伤及无辜之人。”
环视过一圈后,言益灵好笑道:“你是以为,这些剩下的村民很无辜么?”
十二年前,即便她们落入水中被冲出一里之远,她也还是能看见村中升起的浓烟。那是在这些人的注视之下,掠夺了苏铃性命的浓烟!
“当年,他们谁没有白受过我师君的恩惠,可最后,我师君被烧死的那日,谁又曾为她说过一句话!”
手指指过一个个面色复杂的村民,言益灵凄声喊出了一句:“你们不都看得很起劲么!”
即便言益灵恨极了这村中冷漠愚蠢的村民,可她却也确实放过了一个人。
看着眼中恨意起伏的言益灵,易君笙兀然出声:“可你为什么放走了红姑?”
短暂的愣怔过后,言益灵回头扬起了一个讽刺的微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被我杀了而是放走了?”
这一次回答她的,是易君笙笃定的三个字。
“你没有。”
若是她存心要杀死红姑,那她们今晚就根本没可能听到十二年前的故事。
而在她笃定的神色下,言益灵也缓缓地收起了讽刺的神色。
“当日,师君用刘婆婆送饭时塞过来的小刀割断了我和姐姐的绳子,让我们跳下了木台。最后那个趁乱把我们推下水,给了我们一条活路的,就是她红姑。”
在她提到的“我们”里,还有另一个让她们十分在意的人。
不知道言益灵来仁远村的背后有没有另一人的助力,玉小茶开了口,呐呐地问道:“那你的姐姐呢?”
今晚,对于她们姐妹来说是雪恨的一晚,可是为什么独独只见言益灵一人呢?
听见了“姐姐”二字,言益灵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沉默了好半天后,才讲起了秋望舒她们所没听到的后续。
“我们虽然在河中偷得了一命,但却遇到了凶险水涡”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
即便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依赖着姐姐,但她一直都知道姐姐把自己当成一个软弱无能的累赘。
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在生死面前,姐姐竟然选择了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这个累赘。
用手掌盖住眼睛,言益灵闷声讲完了下半句:“在我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把我推出了好远,远得我最后都没看清,她到底被卷到了哪里。”
所以,在谈及她的姐姐小川时,她才说小川大概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着神医。
拿开了盖在脸上的手,言益灵压下了眼中的苦涩,恨声看向了早已尸首分离的族长和贵祥。
她原本以为他们不知自己做下了多大的错事,可是在五年前,她回到曾经的仁远村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只剩一只兔子还守在她们当年住过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