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了一口气,他讲起了昨晚船工们几乎都注意到的事情:“昨天夜里,我们确实看见了一艘烧起来的船。”
“火长和我们都看见了,本来还犹豫着万一是客船,要不要去救一下。可是那火势太大了,最后火长就决定绕过去了。”
原想着,不能冒险营救,结果没想到,不管他们救不救那船,最后火长和这艘船上的一大半人都还是遇害了。
看了看满地惨死的船客和船工,林恣慕皱了皱眉,只觉得一阵寒意爬上了心头。抱住了手臂,她为难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还有能开船的船工么?”
听她问起船工,玉小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人似地急声道: “你等等。”
没过多久,在一阵气鼓鼓的踹门声和拖拽声中,玉小茶从客舱中提了个鼻青脸肿的船工出来。
这正是方才危险袭来时一把将玉小茶推到门外的船工。
咬牙把这船工扔到众人面前,玉小茶拍手喝道:“喏,这儿还有一个!”
腮帮被玉小茶打得高高肿起,那船工还不忘呲牙咧嘴地求饶道: “奶奶饶命……方才是我鬼迷心窍,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侠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拧着眉头地看着眼前一幕,林恣慕好笑地想道,所以……方才这船工把玉小茶推去挡走尸了?
这不活该么,她还嫌玉小茶下手不够重呢。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船工,玉小茶冷哼道:“闭上你那臭嘴,老实听我们安排就行了!”
船工只剩六七个了,其中还有摔倒或者被压倒受伤的,眼前这样的情况,根本不足以开到原定的郧阳。
既如此,只能尽力停在距郧阳近一点的渡口了。
易君笙于是转头询问道:“以目前的情况,我们最远能开到哪里呢?”
生怕又挨一顿玉小茶的打,那船工顶着青黑的眼圈赶忙回道:“最远,可能也只能到秦州入界处了。”
秦州入界处?那不顶多再来两天就要下船了?
不满地扬起了眉头,下一瞬,玉小茶就听见那船工找补道: “但,但我们肯定尽力给你们送到入界后的渡口的。”
“那里有几个小村镇,你们可以骑马去郧阳。”
见舵工也点了点头,易君笙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收回了目光,易君笙回头看了一眼等候发落的水匪,缓声道:“至于他……把他”
还没说完把他怎样呢,林恣慕就掏出手帕打了一个喷嚏。
夜风吹凉了她身上的汗,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结果一回头就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似乎以为自己对易君笙的安排有意见。
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林恣慕随即回道:“看我干嘛,捆起来丢到马厩里,等到下了船让船工把人带去报官不就行了。”
行,她说的放马厩里,那就按她说的做。
懒得听那水匪惊恐的求饶声,玉小茶干脆点了他的哑穴,然后转头对林恣慕道:“林恣慕,来给我搭把手吧!”
这活她是肯定不敢找少庄主的,但之所以找林恣慕不找秋望舒,纯粹是因为觉得秋望舒跑了一夜,这会儿也该休息下了,而且自己现在也没这么讨厌林恣慕了,勉强跟她一起干干活也是可以的。
别的搭把手可以,可要把这浑身都是走尸味儿的人送到马厩里,那林恣慕是一百个不乐意。
嫌恶地后退了两步,林恣慕干脆拒绝道:“我不干,他脏死了。”
“……”
真是瞎了眼了,玉小茶心想,这人一点也没变,还是很讨嫌。
没好气地叫上了挨打的船工,两人一起将人拽到了下层,那现在剩下的事,就是处理船上的尸体了。把没受伤的船工和愿意帮忙的船客一起叫过来后,众人将尸体裹好,一起搬到了船工找到的几口大箱子里,然后熏了船上带的防病的苍术和艾叶。
由于这走尸来得实在太过蹊跷,所以在处理尸体前,几人已将遇害船客的文牒收集了起来,并登记上名姓,好让船工去官府报官处理。
火长的事情也由易君笙向船工们解释过了,听到对这艘船尽心尽力的火长也变成了狂暴嗜血的走尸时,船工们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可是船已行出一段距离了,也无法再打捞火长的尸首了,于是船工们也只能在处理完一切后,才能对着船尾祭上几碗酒。
处理好这一切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看见天边慢慢变淡的墨色,易君笙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将后背靠在了客舱外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