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絮的视线在那一片莹白之上一掠而过，很快就淡漠地挪开了。
虞曦正缩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哭，大约是听到了裴南絮进来的声音, 抽噎了一下慢慢抬起了头, 露出了苍白的脸与哭得泛红的眼眶, 鬓边还有几缕头发被水打湿了黏在脸上，看上去无比可怜。
裴南絮到底有些不忍心，蹲下身去问：“出什么事了？”
虞曦定定地看了裴南絮一会儿，眼圈更红了，开口时声音还有点颤抖：“我跟楚宁心吵架了，我们又吵架了。”
裴南絮沉默了一下：“是因为什么？”
“一个角色，”虞曦笑了一下，因为眼里还带着眼泪，这个笑显得格外可怜，“因为一个角色，我们又吵了一架。
我有一部很重要的戏要开拍了，我为了这个角色准备了很久，她却在刚刚说希望我后天就陪她去巴黎，还说如果计划冲突了就把戏推了就好了。”
裴南絮垂了垂睫毛，没有说话。
“每一次都是这样，”虞曦抱着膝盖的手紧了紧，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每一次都是让我退让，明明我也是为角色尽了心力的，楚宁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我的全部努力都要付之东流……我好像真的就只是她养的一个可以随时拿去摆弄的玩物。我的感情……她根本就不在意的，她没有心，也不在意我。”
虞曦在那边说着，裴南絮看了看虞曦围在身上的浴巾，默默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虞曦披上，挡住了松垮浴袍覆盖之下即将暴露在视线里的皮肤。
“你还记得我们的合作吗？”裴南絮淡淡开口。
虞曦抽噎了一下，红着眼眶转过了头，透亮的眼睛里含着眼泪：“我记得……在你找我的时候去跟你见面，不需要做别的，只要陪你坐一会儿、回答你的问题就好了。”
虞曦含着眼泪苦笑了一下，样子柔弱可怜：“作为交换，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楚宁心了，你会帮我……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会跟楚宁心断掉？”
“嗯。”裴南絮淡淡地应了一声。
真的动心的人怎么可能长长久久地忍受心上人不把自己当回事呢？
当初在会所走廊里匆匆看过一眼，裴南絮怎么想都觉得虞曦面熟，回到苏家之后就立刻想办法查了虞曦的资料。
虽然觉得不像，但即使只有一点可能、只有一点玄之又玄的感觉，裴南絮也希望虞曦能是她想找的人。
……可惜还是不对。
裴南絮只与虞曦见了一面就知道不对。
虞曦不是她要找的人。
就算她也没有什么印象，可就是会直觉一样的觉得……如果是她要找的人，见了她神态应该会更自如一些。
会温柔好奇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偶尔态度轻佻，但关键时刻总是显得靠谱，能先人一步把所有事情处理好。每当她需要的时候都会在，不会那样疑惑又畏惧地看着她。
何况虞曦还喜欢楚宁心。
“如果你想离开楚宁心的话我的确可以帮你安排，”裴南絮淡淡地说，“只不过你要决定好是不是真的要走。如果这一次半途后悔，让楚宁心发现是我在帮你的话，之后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我知道的，”虞曦慢慢地垂下了头，“我……我确实一直舍不得离开她。是这种话你也会想笑我没用吧？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说不清楚，即使知道没道理、没好处也还是控制不了。
不过这一次我真的想走了，即使舍不得也要走。她一直说我离开她就没法生存，但我知道我可以，我不想再听她那样说了。”
裴南絮深深地看了虞曦一眼：“行吧。”
毕竟在一个孤儿院呆过，只当是看在小时候一起玩的情谊上，裴南絮就帮虞曦这一次。
“……其实你也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人的替身吧？”
不等裴南絮跟虞曦说一下她具体的想法，虞曦就泪意婆娑的再次开口：“其实我看得出来，你每次见我的时候都是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只不过借着跟我待一会儿暂时转移注意力罢了。你既然没什么顾忌，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人呢？”
裴南絮滞了滞，几乎维持不住脸上淡漠的表情：“大概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人。”
“啊？”虞曦怔了怔。
裴南絮捏了捏眉心：“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先说你要离开楚宁心的事吧。就算你已经决定了也不可能说走就走，你不是手里还有一些片约么？先把工作上的牵扯处理了，之后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虞曦拉了拉肩头有些滑落的衣服，轻声说：“我回去谈解约的。”
“而且不能是在楚宁心在国内的时候，”裴南絮慢慢补了一句，“不然你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楚宁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