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秦烈把她的手贴到脸上,“姥姥,我在这里,我是小烈,您不是说要跟我去游乐园玩吗,您说要带我去,咱一直没去成...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就去好不好?”
他哽咽着不成调的声音,“还有,我攒了好多钱,上次说要要给您包大红包的,说好的...
舅舅还说让我带您去他的庄园玩呢,以前怕您舟车劳顿,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
老太太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通过声音来辨认面前的人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孙子,轻轻地点了下头回应他,眼角的泪落到枕头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话,却没了声音。
病房里的几个亲戚,都别过脸默默擦着泪。
许秦烈脸上淌着泪续道:“姥姥您别睡,现在睡了晚上要失眠了,我们晚点睡。”
老太太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用点头来回应他了。
许秦烈呼吸一窒,心生生被剐走了一块儿,看着老太太慈祥的眉眼,所有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姥姥,姥姥,您醒醒。”他跪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着祈求磕头,把脑袋砸得邦邦响,“求您醒醒...”
“小烈!”秦飞上去拉住他的胳膊,痛心地看着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老太太,“姥姥已经走了。”
秦岚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被许国勋半抱在怀中,“岚岚...”
这个病房里最崩溃的两个人,属许秦烈和秦岚了。
“国勋。”秦岚抓着老太太的手不放,“妈的手还是热的,你快去...”她撕扯着喉咙喊着推着,“快去叫医生过来。”
许国勋抹了把脸上的泪,把人抱进怀里,“岚岚,不要喊了...”
秦岚咬着他的肩膀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许秦烈不敢相信,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没有任何撞击,死亡就像安静的睡眠一样来临。
轻而易举地夺走他最亲近的人的生命。
“大哥,你先带岚岚出去吧。”许国勋说。
秦飞点了下头,扶着秦岚走了出去,其他亲戚也跟着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父子俩,许国勋看着病床上的老太太,上去帮她把被子盖好。
许秦烈依旧跪着,眼神空洞的看着许国勋把雪白的被单盖在老太太脸上。
他突然起身拉住被子,“你干什么!”
许国勋被吼得后退两步,沉着脸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许秦烈把被子扔在地上转身去把老太太的氧气罩戴好,把脸贴到老太太的额头上,“姥姥,不能贪睡。”
许国勋心脏顿疼抹了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手盖住眼睛死咬着嘴唇。
他低估了老太太在许秦烈心中的分量,这个沉重的打击不知道会不会摧毁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两天后,老太太的入葬仪式伴随着九月的寒冷举行,天气阴沉得可怕,中间还下了一场雨。
灰暗的房间里,许秦烈手上抱着一个相框,坐在后院的秋千上。
他低头看向相框里的照片,老太太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才十五岁。
老太太也还年轻,偶尔还是会找周围一些老老姐妹打打麻将。
十五岁狗都嫌的年纪只有老太太拿他当宝,暑假一放他就迫不及待的想来。
姥姥从来不会嫌弃他,即便许国勋在他面前说自己有多浑多恶劣多么的作天作地,在姥姥眼里他什么都好。
许秦烈抬手摸着相框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在上面。
第一百四十四章
秦岚推门进屋,穿着一身沉闷她最讨厌的黑色连衣裙,头上别着一朵白色的花。
“小烈,要送姥姥走了。”她走过来摸摸他的头。
许秦烈低哑地嗯了一声。
秦岚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更不好受了,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让他靠着,“不要难过,姥姥最怕你哭了,她说过我们小烈一定要常笑。”
许秦烈闭了闭眼,麻木地靠着她。
老太太年轻时结交过不少朋友,大多都有来头,亲戚朋友加在一起站了满院子。
黑压压的一群人,许秦烈扫了一眼看向一旁的司仪站为家属点香。
秦岚带着他过去,其他人按照顺序上去点香祷告。
许秦烈面无表情一滴眼泪也没掉,仿佛那天在病房里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
如同牵线木偶一样,沉默僵硬地走完葬礼的全部流程。
许国勋全程都皱着眉观察他,这副冷静过了头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国勋,去上香。”秦岚见他出神的看着某处,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
许国勋回神,走到灵位面前,先对着老太太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接过旁边人点燃的香插上去。
做完这些的他退回原位,依旧盯着前面的人。
许秦烈弓着身体,旁边老妈的哭声,还有那些亲戚的,周围的鸟叫声和风吹树叶声拥挤在耳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