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致志地,只为她一人。
用一个并不高明的手段舒缓内心的恐惧,自己杜撰出的将自己禁锢的恐惧。
生日宴快结束时季翊发来微信,说在宝丽金订了包厢,问他要不要来。
把叶子送回家安顿好后,几乎没有迟疑就打车过去。
到达宝丽金后,一进门就听季翊在那儿嚷嚷,“你丫怎么这么慢,爸爸等你都快等到海枯石烂了!”
池穆扫了眼桌上七七八八的空瓶,款款落座。
“你现在真像那两个在电视上聊新闻聊到争论起谁是妈妈最爱的儿子的主持人。”
季翊喝了酒,脑子有点卡壳,“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用争,你永远是爸爸最爱的傻儿子。”
笑着捶他一拳,“你这见妹忘友的家伙,今天终于不用在家陪妹妹了?”
“嗯,今天来陪儿子。”
季翊给他倒了杯酒递过去,桃花眼微挑,“你他妈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小肚鸡肠。”
池穆接过酒一饮而尽,渐渐放松心弦。
从会所里出来已将近一点。
月没星稀。
稠黑的夜像是被饱蘸墨水的笔晕染了的一池清水,沉甸甸得别有一番厚重感。
路上行人稀少,池穆独自走在回家的人行道上,黑夜里的记忆格外温柔。
树丛里突然窜出一只野猫,迅速跑走。
小小的身影融进黑暗,消失不见。
猝不及防地,就想到了他。
高中时因为家离学校很近,所以每天都是骑山地车上下学。
明明其间路过的车辆人群千万,却还是慢慢地感觉到有一辆灰蓝色轿车,总能在某个街口相遇。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不同的天气不知里面是否是同样的人。
深色的车膜阻挡住视线,好奇过一两次无果后便逐渐放弃。
然而那天,却见到了他。
原来是他。
即使下雪天也要跑出去觅食的,高二三班的顾向南。
宽阔的马路上横亘着一具小猫的尸体,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殷红的血液干涸在褐色绒毛下,打结的毛发或张或弛,袒露出绝望的姿势。
孱小羸弱,微不足道。
来往的车辆全都视若无睹,自顾自无畏地向前。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撞的。
是它自己跑到路中间的。
最多也就是避开它不要碰脏我的轮胎。
彼时池穆还没有注意到那小小的尸身,只是随着前面汽车的停下按下了刹车。
看着他从后座跑出来,抱着一块大大的围巾,环视着车流,有些急促地来到路中间。感觉到他有点无措,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更好地安置它。举着围巾模拟了几个动作后,还是鼓起勇气,蹲下身极尽小心地包裹起它,将它带离那条灰黑马路和那个冰冷世界。
路上车流不断,他抱着猫独自向前。
那一刻,心室猛烈颤动。
如果首先看到它的是自己,虽然不会无动于衷,但恐怕也不会像他那般温柔相待。可能会迟疑,会心疼,却绝不会停下车就此跑到路中央。
理性的分析轻而易举,但一旦落实到实践,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更是本能。
从那时起,每次在学校里见到他,心里都会不自禁的柔软。
他的美好,他多想品咂。
不知是曾经哪个午后的哪堂地理课上,在课本里看到过这么一则寓言。
墨西哥有一群游人出门远行,全都步履匆匆。突然,一人放慢脚步。同伴诧异:发生什么事了?那人回答:走得太快,我的灵魂落在了后头,我要等等它。
池穆仰起头,看着巨大黑暗中唯一的一簇光源,流萤扑火,斑驳陆离。
所以,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再回头看看我?
国庆第五天,顾爸爸和顾妈妈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同时休息的机会。
八点过半,顾向南打着呵欠,半梦半醒地从房间里出来。
顾爸爸此时已经坐在沙发上,织了半个小时的毛衣。
自从某次顾妈妈教会他如何平针挑针落结后,这位“无所事事待退休人员”就隔三差五拿起毛线钻研。并且每次在接收到顾向南质疑的目光时,都昂起头信誓旦旦地保证,“冬天之前爸一定给你织条围巾出来!”
顾爸爸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顾向南随着他的视线瞟了瞟。
突然想到什么,折回房拿出池穆的手表给他,“爸,你知道这手表哪儿可以修吗?”
顾爸爸放下针线,捏着手表举在眼前细细打量,半晌,抬高眉头意味深长,“萌萌啊,你这块表好像是男士的吧?”
“嗯,是我同学的,我不小心弄坏了。”
顾爸爸狐疑地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