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愧疚和害怕像冰凉的海水,将温辞整个人淹没。
他之前一直觉得,是他爱宋泽漆更多一些。
他喜欢粘着他冲他笑,冲他耍赖冲他撒娇。
而宋泽漆永远只是淡淡一笑,眼带温柔的看着他。
除了安寝时的霸道强势不饶人,宋泽漆好似很少为他牵动情绪。
温辞以为他就是淡漠到了骨子里,此生不会有执着之事。
可温辞现在知道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他把全部的爱都藏在心底,强烈又炽热的爱着自己。
原来一个清冷之人的心皲裂开来,袒露出的会是这般极度的脆弱和无尽的绝望。
温辞看到宋泽漆如今这副模样,甚至有些害怕。
他就像一个已经死去人,没有灵魂徒留一副躯壳。
那盏安神茶就那样放在御桌上,凉透了宋泽漆也未碰一下。
钱禄叹着气回到了宫人休息的忤房,坐在凳子上久久不发一语。
这时窗户发出一声轻响,但他却毫无察觉。
“钱禄。”
钱禄听到声音先是一惊,然后张着嘴僵硬的转过头去。
温辞就站在他的身后,容貌分毫未改。
钱禄一张脸都抽动了起来,瞳孔紧紧缩起。
看了许久,他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皇……皇上……”
眼泪顺着钱禄的脸,流的像是开了阀一样。
他想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却浑身发酸,两腿软的一步都走不动。
温辞干脆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朝自己肩上拍了拍,然后道:“我还活着。”
听到师父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惊人的哭声,两个小太监马上跑了出去。
“师傅?您怎么了?”
温辞朝钱禄比了个手势,钱禄赶紧稳住情绪,努力装出平时的语气,“无事,你们都早点睡吧。”
小太监又问了一声,得到肯定答复后面面相觑,只好回去了。
“唉,师傅一定又在想皇……”
小太监没说完便闭紧了嘴,这是宫中忌讳,即便是私下他们也不能多言。
钱禄一点不比萧云彤淡定,但他是奴才,不能扑到温辞怀里痛哭流涕。
“谢谢你照顾他。”温辞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钱禄一想起宋泽漆,眼泪就流的更凶了。
“皇上,宋大人他……”他呜咽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他真的好苦。”
温辞眼眶一热,再也忍耐不住红了眼睛。
“是我的错。”
钱禄抬袖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忍住道:“皇上您别在奴才这里浪费时间了,快去见见宋大人吧。”
温辞看着他,“你为何还叫他宋大人?”
一句话把钱禄的眼泪又问出来了,只听他哽咽道:“宋大人说了,这大晋的君主,只有你,唯有你。”
几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他如玉的面颊流下。
钱禄这还是第一次见皇上流泪,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皇上,您……”
过了很久温辞才睁开眼睛,“钱禄,你去找郑赫过来见我。”
半个时辰后,紫宸殿外的禁军和隐卫都被撤走了。
躺在软塌上的宋泽漆对此毫无所觉,手上拿着一,眼睛却毫无焦距,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
温辞如三年前那般,支着一条腿坐在窗棱上,微风伴随着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额角的碎发与暗金色的发带纠缠在一起,随风而动。
他蒙着面,如初见时那般穿着一身漆黑的夜行衣。
过了不知多久,宋泽漆手上的书页被夜风吹动。
他回过神,无意识的朝窗户看了一眼,结果下一刻书本就顺着修长的手指掉落在地。
宋泽漆完全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这一刻痛到了极致。
过了很久,他才从榻上踉跄着站起,光着脚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宋泽漆浑身发抖,生怕惊醒一场幻梦,整个人如履薄冰,乞求的神色中又带着卑微。
你真的好残忍,连在梦中也要让我受此折磨。
眼泪已经将温辞的的面巾浸透,他双腿一翻,干脆从窗棱上跳了下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颤抖的手指捂在了宋泽漆唇上。
“别叫。”他声线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我是采花贼。”
他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薄唇轻颤,“我,宋泽漆,任君采劼。”
温辞彻底崩溃直接呜咽出声,他一把死死抱住他的腰身,“病秧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宋泽漆感受着怀中的温度,整个人连同心脏不停的在发颤。
“天亮了不要走,求你。”他的声音就像历经沧桑般的低哑,眼中全然一片凄惶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