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下半身完全消失了。
那些粘稠蜷曲的乱色,缓慢地从画框中滴落,藕断丝连地泅在木地板上,紧紧地与他消失的部分交缠。
浓烈的丙烯气味快速灌入不通风的走廊,几乎要盖过鲜血的味道。
狄辰嗬嗬地伸出手,这个动作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异常艰难。
他想抓住什么,面前的鲁曼夫妇却越发往门板上贴,几乎要拔腿就跑。
在真空般的寂静中,狄辰低垂了手。
然而不等众人围上去研究,颜料们突兀地活了过来!
艾达惊呼一声:
“不好!”
与狄辰下半身相连的颜料扭曲着生长起来,它们眨眼攀爬至他的胸口,原本藕断丝连的液体突然线一般绷紧了,将这个只剩半截的男人重新拖回了画框之中!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咋舌,就在那惊呼声落地之后,他们的面前只余一片被匕首割开的漆黑幕布,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唯有雨露麻的油画布还在渗出血和颜料。
渗得越来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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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辰的死给大家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只是对于这群至少经历了三次无间世界的人来说,还不算什么不可平复的恐惧。
同步信息的过程中,就连反应最大的鲁曼都从呼吸急促逐渐变得平静无波,开始思考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明仪阳提到了污水池多余的尸骨,设计不合理的地下车库,进不去的冷冻室和锅炉房,十三间员工卧室,最后着重强调了一下消失的经理:
“我们现在得到的关键线索是,滑雪场的门禁卡在经理身上,但他在宴会开始之前已经下山了,现在经理室的门是锁着的,进不去。”
齐永新连忙接着他的话说:
“如果经理室可能会有门禁卡线索的话,那我们明天还是得想办法打开才行。”
鲁曼抱住丈夫的胳膊,低声说:
“现在缆车停掉了,之后上山肯定要开那辆雪地车的,我们明天应该分两拨人,一拨人去开经理室,一拨人去铲开地下通道的雪。”
“我们需要先把雪地车开出来,免得要用的时候被堵在地下车库。”
齐永新问:
“那放在哪儿呢,雪地车的油箱要是冻裂了,即使开出来也没有用,还花时间。”
鲁曼觉得这不是事:
“放大厅,这样就能保证它的油箱不被冻裂。”
孟良辰有些疑虑:
“这么猛的,要是服务员不让怎么办?”
靠在丈夫肩头,鲁曼冷冷地说:
“那些服务员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只要他们看上去是人,就可以用人的办法对付他们。我觉得,既然后面还要在酒店住下去,就得先下手为强。”
给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杀意吓了一跳,齐永新连忙分析利弊:
“不行的!根据卧室来看,他们有十三人,我们现在只有十二人,而且还不全是青壮年。”
“如果真的跟他们对上,就算是作为人,他们也比我们更熟悉酒店的整体结构,在这点上,我不觉得我们有胜算。”
“我又没说非要跟他们正面对抗。”
鲁曼慢慢坐直了,这个样貌略有些平凡的女人展现出非凡的强势:
“我们只是把雪地车停在大厅里,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作为服务人员,他们本就该对全体客人一致通过的方案无条件接受。”
她着重咬紧了“全体客人一致通过”这几个关键词。
这次没有人提出异议,齐永新想了想,点头:
“也好,大家如果都赞同这个方案的话,我们明天就先把雪地车从地下车库里弄出来,以免雪堆得太厚,车在关键时刻开不出来。”
西蒙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平和地环顾众人:
“上帝保佑,既然我们谈到了酒店员工,我们是否该核实目前的员工数量,和他们各自的职业,以便为下一步可能发生的对抗做准备?”
孟良辰热情起来,这个小山般的中年汉子很是配合地说:
“我应该是见员工人数最多的了,能找到的人我都跟他们聊了一遍。”
“这酒店里有一个主厨,三个厨师助理,两个前台,三个服务员,三个清洁工,那两个前台和服务员里的两个是双胞胎。目前我能找到的是十二人,还差一个。”
饶昊苍觉得人数没问题:
“假如经理室就是单纯的办公室,没有住宿设施的话,剩下的那个可能是给经理住的。插播一下,我还是觉得经理下山这件事很可疑。”
齐永新微微点头:
“邀请函是经理手写,说明他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怎么会在庆祝宴会的前几天下山?我早些时候其实也问到了这个消息,还问了他的下山时间,但前台只说‘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