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阳随意扫过言祈灵的衣服——此人的服装搭配是一如既往的骚包。
男人穿着合身的深灰色毛呢大衣,不算长,是刚好垂到大腿的长度。
掩在大衣下的高领黑衬衣扣得严实,露出领下打着亚伯特结的暗金色领带。
而那领带又被收入深灰的无袖马甲中,层层叠叠包得倒是很严实,但一看就很不经冻。
纯黑的刘海剪短了,在额前定型,垂出好看的蓬松弧度。
只有秀长的发尾还留着,少了几分怀旧式的婉约,倒是清爽利落不少。
“管我啊?”
明仪阳半眯起眼睛看这个不肯回头的人,直接反客为主,一把抓住男人大衣下的手腕。
原本只是有点不爽,但真的摸到里面异于常人的超低温度时,他的不爽就变成了实打实的冷笑:
“就穿这么点?你这身装备要是十二月去东北,在外面步行五分钟都够呛!”
对于此人的爱打扮勉强有了一定接受度的明仪阳发现。
——他果然还是受不了这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沙比行为。
审视的目光落在这人鞋子上。
灯芯绒的黑色高靴,靴帮看着也高,但不用检查就知道是薄绒内衬,鞋底也薄得可怜,标准的南方人冬季配置。
“三分钟。”
明仪阳冷漠评估:
“暴风雪步行三分钟,不能再多了。”
言祈灵听到这里,终于微微转头,露出那双在光芒中烁动的红蓝鸳鸯瞳,任由他抓着自己,礼貌陈述:
“这点温度还冻不死我,劳驾费心。”
对上这双鸳鸯瞳的时候,还想嘲讽两句的明仪阳熄了声。
他罕见地有些没反应过来,慢慢松开了言祈灵的手腕。
但很快,他回了神,立刻放下架起来的腿,刷地靠过去,伸手轻扣对方下颔,阻截了这人躲避的可能:
“又戴美瞳了?”
男人耐心地维持着唇角的精美弧度,没有回答。
心底浮起解释不通的困惑,年轻人的好奇在对方的沉默中转为试探的质疑:
“还是说,你只有在无间世界,眼睛才是这样?”
异色双眸将所有情绪都挤压出去,仅允许它们成为点缀面庞的必备材料。
言祈灵回答得漫不经心,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这不重要,明仪阳,你离得太近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青年扣住冰冷肌肤的指尖微微用力,却按压出意料之外的柔软痕迹。
虽然冷得厉害,但这皮肤的手感并不僵硬,与普通人相差无几。
明仪阳第一次意识到到这个现象的奇妙之处,立刻改捏为碰,因为好奇而不自觉地又捏了两下。
和现实世界一样,除了冷点,确实是软的。
“咳咳。”
有人在旁边低低地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提醒他们注意场合。
坐在对面的白发老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淡蓝色瞳孔安详地注视着他们。
老头穿着非常正式的达拉里斯,肩上披着同色的纯黑短斗篷。
他胸口挂着金色十字架,十字架四角装饰有花形尖角,上面镶嵌着圣人苦相的浮雕。
长长的白色圣带挂在脖颈上,曲折地蜿蜒下去,直垂到小腿。
圣带末端是四个红色的倒三角形拼合起来的十字架,倒三角形的尾端向内凹进,展现出八个顶点。
这是马耳他十字花纹,此人的身份职业不言自明。
明仪阳早已放手坐回去。
这倒不是因为他注意场合,单纯是言祈灵的避而不答让他非常不高兴。
他怕自己再逼问下去,两个人又要动手,影响后面计划的执行。
言祈灵对面前的神父回以从容微笑,丝毫没有被人误会的窘迫,用英语向对方打招呼:
“西蒙教士,好久不见,你那边天气好吗?”
他竟然与对方认识的样子,听语气,竟然还是熟人。
西蒙苍老的面庞流露出恰当的笑容,手掌自胸口的左划向右,自上而下地划出十字,嗓音苍老,却温和有力:
“托上帝的福,进来之前是晴天。”
“那真不错。您是单独进来的吗,还是受人所托?”
西蒙轻轻指过趴在邻座沉睡的一个人。
深蓝色羽绒服耷下来的帽子把这个人的脸和头发遮得严严实实。
虽然看不出实际身材,但能感觉到此人的体格颇为单薄。
西蒙说了句“上帝保佑”,低声介绍:
“言先生,这次是受人所托。那位先生便是我的雇主。”
“他叫帕特兰,自幼双目失明,进入封狱列车对他而言……实在是件不幸的事情。接下来的旅程中,还得麻烦您帮忙一起照顾这个孩子。”
言祈灵一副“能帮到你真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