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裂开峡谷般深邃的巨大裂痕!
在这裂开的深邃缝隙间,一个扁平的世界从中挤了出来。
它飘飘摇摇,像一张过于轻薄的纸片,凌空在不曾衰败的风雪之中,展开了属于它的维度,以强硬的姿态,彻底挤进了这个原本满地冰雪的世界!
这个彻底展开的世界,看上去像被从中劈开的巨大教堂,以高高耸立的圣母怜子像为地标,硬生生地从汤屋的世界里,加入了进来。
以蛮横不讲理的方式。
虽然不喜欢,但言祈灵早就对这个主人的作风习惯了。
偌大的风中送来管风琴低沉的声音,这琴在高亢时的确优美动听,但在低沉时,却仿佛古神的低语。
不,比那更恐怖,是来自低语的邀请。
它用以歌颂天堂基督,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发出撒旦的声音。
言祈灵走向那因为挤压而残缺的大理石阶梯,阶梯之外,是大片大片金黄的麦田。
静谧的阴云之下,麦田发出沙沙的碎响。
每颗麦穗都在注视着这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到圣母怜子像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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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祭坛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四肢张开,被圣钉紧紧钉在上面,他的左胸、腹部、和头部皆悬挂有一柄吊起来的朗基努斯枪。
他双目睁开,不住地有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浸泡着祭坛,然后顺着血槽流淌到地面间绘制繁复的凹槽中,逐步形成越来越清晰的阵法图案。
言祈灵的瞳孔紧缩。
那个人,是明仪阳!
祭坛再往上,是位于圣母怜子像之下的高高王座。
拜蒙坐在那尖刺的王座上,右腿高高地搭在左腿上,双手交叉撑在腹部,看上去似乎已经为了现在的这刻等待已久。
他的嗓音冲破了所有阻碍,带着重重回音在这间教堂之中:
“言,你那总是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一点不同的东西了。要不是从一百年前就认识你,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我知道,蓝鸢楼对你来说,当然是痛苦的回忆,但要杀掉詹德仕也太过分了。他是维持封狱列车的重要素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用他。”
言祈灵凝在青年身上的目光总算移到那王座之上。
他眉眼含霜,是极少见的冰冷态度:
“你把我引诱到这里来,让他们拼了命地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
“当然不仅仅是这些,言,对我有点耐心嘛。”
拜蒙抬手撑住自己的下颔,似乎在观赏言祈灵的神态。
但钢铁打造的面具阻隔了他的面容,使他的任何真实情绪都无法以脸庞传达出来:
“言,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杀死你。或许在你刚成为无间主的时候,我有过机会,不过那时候莲花塔里的局势很乱,到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杀死你,即使我想。”
“但是,同样的,你也无法杀死我。”
言祈灵朝祭坛的方向走去,冷冷地说:
“我不需要杀死你,只要没有封狱列车,你迟早会消散。而只要莲花塔存在一日,我就会存在一日。”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拜蒙拍着王座的扶手,发出不正常的大笑:
“所以呀,我必须得留下你。”
“不管你走到哪里,十九层莲花塔,现在是在言和盛的手里!只要你找不到十九层莲花塔的本体,所有的事情就无法终结。”
“你想要封印莲花塔,当然可以,如你所愿。但沉睡的不能只有我们,还得有你。”
“言,必须有你!”
“让一切都归零吧!然后等我们全都醒来,再由命运决定,谁该继续沉睡,谁该掌控世界!”
原本阴云密布的天幕以不正常的状态明亮起来。
四周温度急剧升高,即使处于被巨大阴影遮蔽的教堂之中,这温度的变化连无间主本人都觉察得鲜明。
言祈灵走到了祭坛前。
他冷鱼般的手触碰到青年染血的面颊,愕然地发现,以往青年炽热到令人有些不适的体温,此刻,凉得可怕。
拜蒙仍然坐在王座上欣赏:
“言,不要冲动哦,如果祭品不幸被移动了,那么,那三柄朗基努斯枪就会把他刺成一堆烂泥。”
“这是连我都没有办法阻止的魔咒。祭祀一旦开始,就是会有很多这样麻烦的规定。”
“既然要把你封印在这里,我想,用你所爱之人的血来启动它,会更有仪式感,你觉得呢?”
言祈灵没有理会他,而是微微朝后看:
“五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