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蜿蜒着,通向一个漆成蓝白色的小洋楼,整体风格很有联邦风格的调性,在乔治亚风格的基础上把整个房屋做得更加明快敞亮。
言祈灵沐浴在灿烂明媚的阳光下,视线在触及那栋洋楼的时候,却感觉自己正在通往内心始终隐匿的深处。
这深处伴随他太久,以至于他已经彻底习惯了内心不断上涌的黑暗。
尽管曾经他如此恐惧,尽管他曾经避之不及。
不过他始终记得父亲的那句话。
当你听到恐怖的声音,只要你勇敢去面对,你就不会再听到。
是的,魑魅魍魉而已。
哪里可怕得过人心。
他对背叛或欺压,最初也不是如此坦然的。
哪有正常人会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无非是经历得多了,才历练得坦然。
如此,对人世间那些“真”的东西,反而更为宽容,更觉珍惜。
到如今,他对于这种尔虞我诈,恐吓暴力,血腥厮杀,开始厌倦了。
他走到了这间洋楼面前。
铁门已为他敞开,圆形楼梯上的棕榈木门也以虚掩的姿态,引诱他进入。
门后的光线像被细纱过滤,轻柔地贴在阶梯上,像个美好的梦,泛着淡黄的旧痕。
光影将言祈灵的面容分割出极致的色彩。
光线被深邃的眼部轮廓所阻挡,没入阴影中,形成了薄淡的灰,覆盖在不同的两颗眼珠上。
他走入铁门中,打开了那扇虚掩的棕榈门,进入到特意做了挑高的玄关处。
玄关很短,正面迎入的不是客厅,而是摆着黑棕长桌的西图澜娅餐厅。
长桌是西图澜娅餐厅的主题,左侧的墙面做了一组吧台,吧台上是整面的展览柜。
五光十色不同国家的酒摆在里面,奢华中显露出对于美酒的博爱。
这组吧台除了喝酒还能做很多事。
就比如此刻,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正哼着歌,轻轻修剪掉手中罂粟花的花枝,将它们插在灌了水的瓶子里。
午后的迷人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玻璃窗斜射进西图澜娅餐厅里。
所有的家具都因此披上复古的外衣。
这位绅士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往盛满了光的玄关处看去,用食指推了推右眼戴着的单边眼镜,露出和煦有礼的神情。
“我的小虞美人,你来了。”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詹德仕。”
言祈灵以平静的态度,拉开西图澜娅餐厅的椅子,坐下,望向他的目光不似在看仇人,而像是在看某个很久不见的陌生人:
“你现在替拜蒙做事,和源宫一样?”
“不要拿我和他相提并论。”
詹德仕把花瓶移动到该放置的地方,弯腰从橱柜里拿出泡咖啡的用具:
“要来点吗,言。”
“三倍浓缩。”
言祈灵这么说,仍然看着他:
“真奇怪啊,我以为你们会忙着消灭我,结果源宫要跟我玩轮回游戏,你要请我喝咖啡。你们看上去时间好多啊,就像用不完一样……”
“但是,源宫白羽也快到极限了。他死了之后,供养封狱列车的,就该是你了吧?”
詹德仕轻轻一笑:
“谁知道呢。或许拜蒙他亲自上,也未可知。”
言祈灵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睨住那个已经滤好咖啡的男人:
“你想要把拜蒙填进去?”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詹德仕倒了两杯,把其中一杯放在言祈灵面前,灰蓝色的眼眸安静地盯着他,褐色的卷发收拾得很利落,与他端正整齐的休闲打扮很相称。
他自然地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露出凉薄的笑意: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源宫那样毫无选择,在这个时刻,拜蒙可以选择我,但我可以不选择他。言,你是清楚我的价值的。”
言祈灵不清楚对方现在还有什么价值,但他了解这个人的性格。
他若有所思地抿了口咖啡。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鸦片酒?”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烧成了一簇夹杂着白丝的幽蓝火炬!
詹德仕分毫未动,他注视着面前跳跃的火光,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不愿意让你痛的,言。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该如何爱你……在他们之中,我绝对是最仁慈的那个。”
火炬很快把除了丝绸衣服之外的一切焚烧殆尽,而戴着铁面具的拜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西图澜娅餐厅里。
“鸦片酒对他有那么大的威力?看来你当初给他留下的阴影真是不小啊。”
詹德仕的面上流露出悲悯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