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样说,她看着他,眼中似有万千句言语,却没有松手,也没有说话。
沈林并不催促,只是任她牵着。
“沈府既已派人前来,今日回去,我便要与大人告别了。 ”
许久,洛久瑶松开手,转了话语,“道别的言语没什么好讲,明日是岁除,我提早在此恭祝大人,新岁安康。”
一语道过,她接过衣衫。
“大人且等我更衣。”
“殿下。”
转身之际,沈林再次唤住她,“你想问我的话,是什么?”
洛久瑶顿住脚步:“岁除时宫内会举行盛宴,我想问,大人到时也会入宫吗?”
“如果殿下要问这个,臣也有话想问殿下。”
沈林却没有回答,反而问,“你……想回宫过新岁吗?”
“大人怎么这样问?”
洛久瑶攥紧手中衣衫,言语间与他拉远距离,“我自回宫后还未见过宫中的焰火与盛宴,自然是想的。”
话音落,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殿下。”
洛久瑶看也不看他:“还请大人在外稍作等候。”
沈林没有多言,转身退出去。
洛久瑶捧着衣衫坐下,身体有一瞬的脱力。
心如乱麻,一时理不出头绪,于是她轻轻倚靠在床侧,阖了阖眼。
她本想同沈林说的并不是这些。
她想说很多,或是关于他长年累月服用的药,他在三年前经逢的那场大病,又或是关于他们将要分别的不舍,她抵住齿尖咬在口中的一句挽留。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共同拥有的时间太短,容不得她细细问询,她脑中的清醒尚在,容不下她想留住他的一颗私心。
她庆幸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洛久瑶展开手中的衣衫。
是一件裙装,比之前赠她的衣裙更素净简单,没有明显的绣纹,只在袍角处用暗色的细线隐晦钩织了一朵莲花。
她抬手摩挲过那朵花,起身换好衣衫,重新束了发。
连日的阴雨休止下来,日悬中天,明晃晃的照人眼。
洛久瑶经那光线晃了个正着,眼前倏然发花,再睁眼,却见沈无忧已跳上马车,正坐在车外。
“姑娘,又见面啦。”
少年人总是一身朝气,笑眼弯起,更胜明明当空的太阳。
却不等洛久瑶开口,他一手拉紧了缰绳,朝她挥挥手:“姑娘,好好养伤,我们改日再见啦!”
洛久瑶面露错愕,转过目光,望见立在院门处的沈林。
他朝沈无忧点头,而后迎着她面走来。
“擅自决定是我不好,但周先生说你身上的伤不易愈合,眼下需得以养伤为主,实在不宜颠簸劳碌。”
“正是年关,贺家的案子需得在年后才能收尾,你也不必心急。”
“崔恒会帮我们另择居一间空闲的小院,只是这里的环境不比家中,怕是要委屈了你……不知阿瑶可愿在这里,与我一同过新岁?”
第28章
岁除,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黄昏时,村落里的人家次第燃起了灯。
小院是一迁户空置下来的, 在村落最尾,最为僻静的一间。
院内已打扫得干净整洁,院门却还可见杂草,洛久瑶信手折下一根草叶绕在指尖, 继续坐在门前看街巷里的灯火。
直到一件外袍覆在肩上,她侧首,朝立在身后的少年弯了弯眼睛。
衣袖轻轻动了动,沈林便弯身,在她身畔坐下来。
他拿着包糕点,顺手朝洛久瑶递去一块。
洛久瑶咬下一口,松开他的衣袖,含含糊糊问:“好甜,哪儿来的桂花糕?”
沈林道:“是崔姑娘留下的,说是才学来做, 请殿下尝尝。”
洛久瑶咬了第二口,犹豫一下, 还是开口, 将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解的事问出了口。
“沈林,那日崔筠为我诊脉曾言及你如今的身体, 你三年前的病是因何而起?如今服的药又是什么?”
沈林举着糕点的手一顿:“臣的确在三年前大病一场,自那时起身子便不大好, 母亲自元陵请了周先生来, 为臣开了副养身子的药方。”
洛久瑶又问:“你可有看过他所开药方?”
沈林仍举着剩了一半的糕点:“见过,方子中的草药大多来自元陵, 燕京是没有的,都是为养身所用。”
见沈林这样肯定,洛久瑶的疑心反而更甚。
可他一番话说得清楚,显然不愿再给她探究的余地。
洛久瑶只好沉默,垂首咬下最后一口糕点。
吃过糕点,她问起另一桩事来:“沈林,你可知崔筠兄妹曾住在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