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相距如此之远,便是有西境人举族迁移也不至如此,边地的蹊跷恐怕远不止眼下发现的这般简单。”
“父兄留心于战事之余行盘查之事,实在是分身乏术,而此事不宜声张,父亲禀报圣上后,圣上便命我以巡按之名前往北地,暗中调查此事。”
洛久瑶了然点头。
洛淮虽疑心深重,但在军机大事,国策民生上向来出手果断,多年来于国于民,未有亏欠。
手上缠好一圈细布,洛久瑶想着方才沈林所言,道:“边陲乡镇既有西境人,恐怕不仅是那一处,北地的沿线城镇也会有蛛丝马迹,到时还需多加留心,细细去查。”
“阿瑶。”
洛久瑶仍在认真思索着北地一事,沈林却没再顺着她所言说下去,而是放下她的手,轻唤了声她的名。
思绪被打断,洛久瑶下意识想要回头看他。
环在腰间的手臂却忽而收紧,沈林收拢手指,自后牢牢将她扣在了怀中。
下颌轻轻抵在她的肩窝里,垂下的长发与她的坠在一处,洛久瑶听到他浮浮沉沉的呼吸声,听到他轻声说:“我们真的许久未见了。”
洛久瑶握住他覆在她腰间的手,指缝一寸寸穿插进去,她小声嘟囔:“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
“不是的。”
沈林摇摇头,顺带着在她颈侧轻轻蹭了蹭,“我很想你的。”
发丝剐蹭在脖颈,有些发痒,洛久瑶笑着道:“不过说来,前些时日在宫中虽没能说上几句话,我们却也算常常见到,在迎祉门,你每次见了我,总向我问安。”
“你是故意的。”
沈林难得咬了咬牙,握在她腰间的手动一动,“你记得我每日在迎祉门向你问安,那你可还记得你都说些什么?”
洛久瑶本便怕痒,腰间软肉更敏感些,下意识向后躲,却反而陷在他怀中。
她只好小声道:“我说,免礼。”
只这一句。
那时太后丧礼未完,每日入宫行过祭礼后,沈林都会被召去御书房议事。
面圣之前,他总要在迎祉门的转角站一会儿。
他是在等她,洛久瑶清楚,于是每日都在那时佯装路过,在沈林向她行礼问安时应一句‘免礼’。
而后再不说旁的,转身离去。
洛久瑶又开口,底气先没了三分:“宫中人多眼杂,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实在不便说什么……”
沈林点点头,当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他松了松扣在她腰间的手,重新直起身来,道:“好了,我知道了。”
她心中顾虑,他都清楚。
洛久瑶却趁机转身。
她顺着他的衣襟攀上他的颈侧,忽而凑上去,在他的颊侧亲一下。
“有在想你。”
她的动作很轻,羽絮拂过又飞走,她的声音也很轻,说:“沈林,你是不是想听我说这个?”
交织的长发分开一瞬,又再次缠到一起。
洛久瑶的腰肢重新落到他手里,她的手也重新被他牵起,十指交握,清浅的呼吸近在咫尺,她抖着睫羽,看到他的眼睫也在轻轻颤动。
洛久瑶下意识合眼。
可过了许久,本预料的柔软却没有落下,取而代之,是沈林牵起她的手指,抵在唇畔轻轻吻了吻。
他的神色认真而珍重,呼吸浅浅落在掌心,洛久瑶触到他的唇,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好了,你这几日劳顿,不再闹你。”
沈林的嗓音似有些微哑,轻声道,“这样晚的天色其实不便赶路,但眼下实在不好耽搁,要辛苦你了。”
一连多日的赶路,洛久瑶的神经又未松懈过,常日里睡得并不安稳,的确已经很累了。
而此刻她窝在沈林怀中,熟悉的气息笼在身侧,心间终于缓缓安宁下来。
见她有了困意,沈林取来外袍覆在她身上。
周身一片温暖,洛久瑶的手指从外袍中探出一截,勾住他拢在她周身的手。
明明他们的所为铤而走险,明明马车颠簸行路动荡,她却觉得好安心。
前世时,她心有所图地靠近沈林,却得到他温柔而坦荡的爱意。
这一次,她再次找到他,明明他也未曾向她索取分毫,她却仍能得到他不求回报的偏爱与笃定。
那时洛久瑶曾想,爱欲于人大概便是这样了,许多个日夜里,她循着记忆一寸寸模仿他的样子,终于也能习得要领。
可在沈府的客居,她问起他关于三年前的伤,她触碰他的心口,触到他起伏不休的心跳时,却感受到痛楚。
孤月临空,长夜深远得好似没有尽头,她看到荒芜零落的春色,也看到消融凋败的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