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睁开眼,看着前方的画屏,俯身抓起一把雪,抬腿追了上去,低声喝道,“画屏!”
……
玉攸容醒来的时候,屋内一片昏暗。
估摸着已经将近黄昏了。
按压的力度自额头两侧传来,这孩子,连偷懒都不会。玉攸容抬手,握住他纤细的手腕。
“哀家无事了,你去休息吧。”
“太夫。”
“去吧。”玉攸容松开他的手腕,笑着拍拍他的手,仰头看向他,“哀家本该留你用膳的,但你熬了一天一夜,还是先休息为好。明早哀家唤你用早膳。”
“好。”梅盛雪收回手,将因为长时间侧身弯腰而僵住的身体直起来,俯身抱起脚边的白玉梅瓶,向外走去。
浓郁的梅香渐渐淡了。
玉攸容看向床头窗边四处摆放的梅花枝,它们似乎都不如那孩子手中那两枝香,以至于他一走,梅香就淡了。
“吱哑”一声,门开了。
门外,画屏和流萤齐齐抬头看他。
“太夫醒了,想用膳了。”梅盛雪轻声道。太夫说本该留他用膳,应该是待会儿要传膳的意思。
流萤幽怨地看了一眼画屏,为什么太夫这也和他说啊。再收回视线看向梅盛雪的时候已带上笑意,“多谢圣僧。你的房间在太夫隔壁,前面转角向右就到了。我已经收拾好了,本来我应该引你去的,但……”
“无妨。”梅盛雪摇头,抱着满瓶的梅花,向右转身向前走去。
“我去传膳,画屏你去服侍太夫更衣。”身后流萤的声音传来,梅盛雪脚步微顿。
他未服侍太夫更衣。
一丝懊恼涌上心头,他如何拔了太夫的发钗、如何解了太夫的发髻、如何脱了太夫的外衣,就该如何为太夫穿回去。
但他忘了。
梅盛雪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走。
拐过弯,推开门,将怀中玉瓶放在房中的桌上。
浓郁的梅香一刹那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看着玉瓶中插着的梅花,低头闻了闻。
叶月松选的这些梅花枝的确不错。
……
许是因为白日睡了,次日清晨,玉攸容早早地便醒来了。
流萤为他传膳,画屏为他着衣。
今日,他穿的是金茶色银线绣祥云袍子,外套朱色长马甲,腰间用白色龙凤暗纹绸带束过,墨色的长发一半用玉冠轻轻束起,另一半披散在腰间。明明是庄重沉缓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温婉柔和。
膳食则是精致的素食——八宝豆腐、桂花糯米藕、罗汉冬笋、南瓜蛊、鲜菌汤、梅花粥等数十样小菜。
“流萤,你去——”玉攸容话说到一半,突地闻到一阵浓郁的梅香。他抬头望去,见梅盛雪穿着雪白的僧衣抱着满怀的梅花自院外踏雪走来。
皑皑白雪印上他的脚印,飘飞的雪花簇拥着他。
他似雪的指尖和如雪的僧衣衣摆处都沾上了泥土,却丝毫不影响孤冷出尘的气质。
他看向太夫,清冷的眼中染上笑意。
“梅花易谢,我为太夫折了新的来。”
太夫身边自是有无数人为他折梅。
比如他。
第46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十)
玉攸容微怔。
他闻着屋内重新弥漫开来的浓郁梅香, 皎月般的双眸洒下温柔的月光。
“太夫若是喜欢,我天天为太夫折。”
“哀家若让堂堂镇北侯世女干这些琐事,岂不惹得镇北侯数落。更何况, 哀家身边又不是无人。”
昨日他不过一句戏言而已, 未料到这孩子却放在了心上。这般认真的性子, 怪不得得了那般结局。
这般认真的性子, 倒是可爱得紧。
“好孩子。”玉攸容笑着赞道, 看向流萤和画屏,“流萤, 画屏。”
流萤接过他怀中的梅花枝, 将各处的梅花枝替换下来。画屏则端过一盆温热的水,让梅盛雪盥手。
梅盛雪将怀中的梅花枝给流萤, 露出腰间系着的黑色大葫芦。
“我为太夫采集了梅花露水,可以用来煎茶。”梅盛雪低眸,将葫芦解下,一同递与流萤。
动作间, 葫芦中水波晃荡, 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听就知道其中露水不少。
玉攸容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天。
如今天还未大亮,梅盛雪已经折了满满一怀梅花枝, 还收集了满满一葫芦花露。
“你几时起的?”
“卯时。”
【5-7点, 太阳刚出来的时候】
梅盛雪将手放在温热的水中,洗去白皙指尖上褐色的泥土。
太夫对他这般好, 他也想为太夫多做些什么。除了每日为太夫折梅, 还可以每日为太夫采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