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先生不必和哀家客气。不知道凤先生是否还记得,我们曾经见过。”玉攸容起身,自龙椅上走下。
哦?
凤溪河仰头看着他一步步走下台阶,那张如玉般年轻得过分的面容渐渐在眼前清晰了起来,却仍未想起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恕草民愚钝。”
“不怪凤先生,当日哀家是混在那些人群里为凤先生送行的,只是向凤先生送去了一株幼苗,凤先生没有注意到哀家也正常。”
凤溪河记起来了。
十年前,杖地清亩推行失败,大多数百姓被世家从隐田中驱赶出来,朝廷却既无多余的土地,也无多余的财力安置他们,饿死者无数,她散尽家财也只是杯水车薪,天下怨声载道;部分百姓成功拿回土地,却背上了更严苛的赋税,对她亦是怨怒颇多。
她背着满身骂名上折辞官,孤身归乡。清晨马车驶出城门口的那刻,却看到了将城门两旁田间的小道都挤满了的密密麻麻的百姓。他们沉默地看着她,跟着她,走了三里路才慢慢散去。
她收到的吃食堆了一整个牛车,一路走一路吃,最后只剩下一株不知何人送的连土裹起来的松柏幼苗。
十几天过去,它还活着。
她将它种在了自家门前,靠着这一牛车的吃食和这一颗松柏幼苗,撑了整整十年,十年不悔。
她怔愣间,见玉攸容在她面前停住,那张如玉的面容上透露出如山般的坚毅,“哀家只想问凤先生,今日之心可还如当日?”
今日之心可还如当日?
凤溪河望着玉攸容笑了,她缓缓站起身,“草民归乡时,将太皇太夫送的松柏载在了门口。十年过去,它已经从草民腿边长至草民腰间。草民今日之心一如当日。”
她站直身体,躬腰至与地面平行,“草民愿为苍生、为太皇太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刚好镇北侯叶月松上奏吏部尚书任鹏涛奏杀人夺地,哀家已查证属实,只待镇北侯入京当面对峙,便可将她停职查办,就有劳凤先生先担任吏部尚书,兼太傅帝师,教导新帝。”玉攸容托着她的手臂把她扶起,将证据和圣旨放入她手中,“凤先生,现在你可称‘臣’了。”
证据早已查清,叶月松回京的调令早已发出,封官的圣旨早已写好,只缺了一把剔肉削骨的刀。
“陛下今年七岁,哀家会在陛下弱冠之日还政于她。这十几年中,天下百姓是喜是悲,便看凤卿的了。”
凤溪河直起身,看着玉攸容,眼中已带上敬畏,“是。”
十几年,便够了。
更何况,她又何尝不能把这十几年变成二十几年,三十几年乃至万万世?毕竟她还兼任太傅帝师。
次日。
凤溪河持着圣旨走马上任,将前户部尚书打入狱中,宣布三日后公审。
大理寺出面要求移交犯人,凤溪河依律移交。
移交次日,前户部尚书自裁于牢中。
凤溪河严斥大理寺,奏大理寺卿监管不力,尸位素餐,玉攸容贬去大理寺卿,由凤溪河暂代。
凤溪河在大理寺审案审得风生水起,重审了一大批十年前的冤假错案,将她之前被贬谪的好友弟子纷纷重新洗去冤屈,重新提拔调任到吏部。
郗韵贤奏她疏忽吏部之事,既已为大理寺卿,便不应再占据吏部尚书之位。凤溪河则说自己是为了查前户部尚书的死因,如今已有头绪,找到了暗地里从前户部尚书家中搜出的账册线索,明日便可呈于堂上。
当日凤溪河回府路上,被人刺杀,被刚好赶到云州的叶月松救下。
玉攸容借口清查刺客,保护朝堂命官的人身安全,令叶月松派人护送官员们上下朝,并令叶月松入宫护驾。
京兆尹狗急跳墙,一把火烧了前户部尚书的宅子,被叶月松击毙于当场,郗韵贤再断一臂。
凤溪河渐占上风。
……
“听说了吗?又死了个户部尚书和京兆尹,那位可真够狠的。”
“又?之前还死了谁啊?”
“镇北候一家啊,你没听那说书的说吗?”
“那说书的不是说是镇北候一家意图谋反,镇北候世子大义灭亲,太皇太夫——”
“嘘!”
“那位仁慈不究吗?”
“可这才过了多久,又死了俩,多半是那位……”说话的人给了个你懂的眼神。
搭话的人身体颤了一下,“不,不能吧。”
一旁喝茶的梅盛雪邹起眉。这几日,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了,这茶楼中的谈论声更甚。
“今日,我们来讲一讲这前朝的传奇事儿——容妃媚国倾城笑,萧后掌权朝政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