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逃避现实的途径么。”
她没有理他,继续说:“后来,为了应对那些我不明白的事,我为它们架构了一套新的体系,在那里,一加一可以不等于二,我可以留短发,天花板上会有空中楼阁存在。”
唐晃有点瞠目结舌,她难道已经陷入臆想了么。
“在那样一个世界里,什么都可以存在,直到现在,我从未感觉那个世界与现实的交接如此清晰,我甚至可以摸到它。”
“摸到什么?”
“你看。”
她给他指向苍白的天花板,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接着她对他说:“在你认为我是一个女人之前,应该先把我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唐晃从没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认真的表情,包括曾经紧张刺激的直播决赛关头,或者各种烧透脑细胞的顶级竞赛,她始终不紧不慢,云淡风轻。
但现在,她要来真的了。
接下来,他听到她郑重其事道:“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报仇,报仇,报仇,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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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集团大楼内,整个家族齐聚一堂宣布遗嘱,推选董事长。
时值酷暑,卉满戴了顶宽檐湖水绿鸵鸟帽子,上面覆有一层薄纱,隐约遮住了脸。
这是谢观在非洲送给她的礼物,她喜欢戴这顶绿帽子。
会议之前,在会议室之外,谢桉把她叫住了,他对她发出温和隐晦的警告。
“不要再挣扎了,如果你答应我,我会善待你跟你的女儿。”
卉满不吭声,等待他把话说完。
“如果你跟叔叔真的结婚了,集团一方的宗族对于财产分割会有难度,但你跟他没有,而你们的孩子还不到两岁,你要抢夺股份和控制权,谢家,晏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径自走进会议室。
谢老太爷为首的族人落井下石,在他们抢夺完谢观名下的股权财产之后,正式宣布谢桉为下一任接班人,谢宴集团的实际掌权者。
“谢观的大部分股权都被冻住了,留给你手里的那点股份成不了大气候。”
他们勒令卉满索性全部交出来,内购回收。
卉满拒绝了。
绿色纱幔下的嘴巴在动:“这事没完,你们给我等着。”
他们不以为意,都觉得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大言不惭,说大话,只有谢桉提醒大家不要掉以轻心。
他比他们都更清楚卉满身上的巨大能量,她那个脑子,如果能取出来,他会手捧跪地,无限垂涎。
可她已经是绝境了,没有出路,所以他稳操胜券。
看到她被自己一步步逼入死路,围捕绞杀,屈辱折堕,他感到热血沸腾,空前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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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白天的挫折羞辱后,晚上,卉满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把手放在键盘上抚摸,然后来到了楼上,她把身体藏在衣柜里,脱去衣服,光着膀子,在黑暗中连续不断吃了十几颗玻璃糖。
然后,她重新整理衣服,去看望隔离病房内的谢观,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痴痴凝望。
仿佛被一种仇恨的力量的包围着,没有掉一滴泪,但心脏疼。
她遥望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喃喃说:“你并非那么强大不可摧毁,对么?谢桉也是,你们都是,所有人都是,血肉之躯,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一直以来,谢观的坚不可摧深刻烙印在她心中,可她忽然发觉并不是那样。
如果他坚不可摧,她也可以,
如果他不可以,那她也不一定不可以。
她可以毁灭,可以插手,可以替代,可以拯救。
一夜无眠,辉煌的夜色从她身上汤汤流过,流到天明。
接下来,是她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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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束被安排在家带娃,卉满来到了公司,身后跟着三个助理和唐晃,在他们的提议下,她试图向高管们寻求一些援助。
作为信托受益人,她手里握着公司相当权重的股权,虽然昨天已经被谢家架空了,但还是表面上的董事。
以董事名义,卉满在会议室里召开了会议,昨天这里人满为患,可今天中高层没有一个人来,空荡荡的,异常尴尬。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权力现在握在谁手里,无人敢来。
这是意料中的事,卉满把手里准备好的文件杵了杵,这时听到开门声响了。
她之前的上司,胖主管站在门口,犹豫了会,还是进来了。
“卉满,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啥,但ETF的办公室可以给你保留着。”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