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谢桉轻轻说。
在找到卉满前,他设想过很多场景,如果她经历各种非人折磨还活着,她会像一只死猫,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等待求救那种。
但她没有,她昂着下巴浑身是血地走出了笼子。
生命可以如此不加掩饰,如此蓬勃壮美,那是爆发的,史诗的一瞬,无比深刻地烙印在他脑海。
只要跟那样一个人发生任何关系他都宁愿发生,不惜代价。
叔叔为了她可以众叛亲离,他也可以。
晏烟感到惊恐万分:“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知道。”
这个女子想从他的眼里看到什么,可是看不到,他的眼睛已被蛛网缠绕。
他忽然将视线投向了远方,黑漆漆的夜晚,辽阔无垠的草原上有轰轰烈烈的斑马在奔跑。
他觉得斑马多像她,生机勃勃,尥起蹶子把人踢死。
事已至此,晏烟无奈摇头,她的两桩婚姻都被那个女孩毁了,难免心内不平。
“真是看不惯了,从谢观把她加到受益人名单里开始,到你这又毁约,你们家的男人,该谈钱的时候非要谈感情,还有没有点信誉了?”
谢桉没有回答她,出了神,那种野的没驯化的马驹,的确扎眼碍事,但看不惯就多看看,总会适应的。
他已做了决定。
是身如焰,从渴爱生。
这是迟早的必然。
第62章 夜灯
谢桉的婚礼在一片哗然中取消了, 这件事引起了商界的连锁地震。
内情无声无息,却满城风雨。
卉满不知道这些新闻,她回国后基本不看手机了, 满心写论文,但又写的很慢,每天像是坐在一朵黑云上飘。
她有点讨厌夜晚,讨厌那种黑色, 可以照见人眼珠子的黑色,每当阿尔蒂诺和夏利的脸浮现在面前时,他们的蓝色眼珠就像玻璃那样反射着诡异飘忽的光晕,好似夜间焚烧的幽幽磷火。
两只秃鹫飞来,她奋力与它们搏斗,将其踩在脚下,让它们的头秃到不能再秃,接着视角来到了广袤的第三方,她恍然惊觉那个女孩好像不是自己,尽管她回过头来时跟自己一模一样。
然后她就在红屋的绿房子里醒了。
这已经是回国后卉满反复做噩梦的第五天了, 夜半醒来,谢观躺在她的身侧, 他给她的额头拭汗, 很温和地说可以请心理医生来做心理治疗。
卉满觉得自己没有心理问题,没有大创伤, 她只是感到一种怪异的烦躁。
关于那个女孩,如果不是自己, 那是谁呢?
有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能感觉得到,做噩梦是身体给她的警觉, 是提前预知做出的反应。
“不要医生来,我没病。”
谢观轻声哄她:“检查检查总是好的。”
“不。”她态度坚决,身上却有一种伤感急切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像一种冥冥之中的征兆。
“要是没有夜晚,是不是就不会做噩梦了?”她歪头对谢观说道。
“你不喜欢夜晚?”从她被获救后,谢观对她的触碰始终克制,到了晚上或许不会发生关系,但他必须在她身边守护着。
甚至,为了不让她心乱,谢观把正值玩闹期的女儿都有意安排的离卉满远了点,她可以在这栋尤其宽阔的房子里随时看到卉瑾,但是女儿又不会打扰到她,母女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我有点不习惯了,觉得夜晚太黑了。”卉满伸出手指,分开又合上,“不过不黑的夜,还能叫夜么?”
对于她自言自语的问题,谢观给了另一种答复。
第二天夜幕降临时,卉满走进卧室,发现床头摆着一盏古董落地灯,古典玫瑰花灯罩,青铜底座,折射出类似薄如蝉翼的微光。
她去触摸这美到惨绝人寰的灯具,灯罩材质是法弗尔彩虹玻璃,摸上去就像昆虫翅膀。
“好美……”
“黑夜也没那么讨厌了,对吗?”
她点头,看到这样创世般的治愈光芒,一想到可以早早点亮它,她甚至会期盼夜幕降临。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灯。”
她上手摸着摸着,不知不觉就把灯抱到了床上,对于喜欢的东西她最直接的表达是搂着不松手。
谢观有点无奈:“凉,你放地上吧。”哪有喜欢灯就把灯搂着睡觉的。
卉满坚持抱着灯睡觉:“这是什么灯?很老了吗?”
“是大都会博物馆收藏的彩色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