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谢观细细抚摸她的脸,不敢用半点力,他依然不敢睡,就这样揽着她,维持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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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卉满精神状态平稳下来后,医生来给她开药检查身体。
外伤很多,不过都不致命。
谢观静静守在一旁,确保自己时刻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追捕行动一网打尽,但是名叫夏利的佣兵头目最后关头跑了出去,全世界都在通缉他,落网是迟早的事。
当前谢观最关切的是幕后主使的死状,尽快把阿尔蒂诺按照当地法律送审,尽快判处绞刑,尽快让他死。
他对卉满温柔道:“中午想吃什么?”
“面条。”
他吩咐随行的厨师去做,扭头看到她平躺在床上,又在用那种眼神看天花板了,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她说这些天里她难受的时候就会看天花板,就好像天花板就在笼子里一样,近在咫尺,让她感到亲切。
谢观问她看到什么。
她说她看到了此刻一栋楼阁正在重建。
他以为她在臆想。
“那是座空中楼阁,你看不到,是么?”她有点遗憾,又带了点独有的自傲,“只有我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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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非的最后一段时光,卉满喜欢在草原上游览,她有时坐着车,谢观寸步不离,紧握她的手,他们的皮肤在南半球的阳光下光滑细腻,晶莹剔透。
烈日炎炎,卉满戴了顶绿色鸵鸟毛羽帽,很像上世纪的复古款式,身子细长地走着,风吹过裙摆,宛若名伶。
谢观始终在她身边,他注视她时,烟灰色的眼睛像丝绸那样温柔。
这个高大的男人姿态随意,肩膀撑开,但卉满感知到了他的紧张。
获救的这些天,紧张的不止是他,她也不经意地陷入了在那种神经拧紧的状态中。
半夜,她听到稍微有一点动静,一个激灵便睁开眼,双目炯炯有神,继而一眨不眨望着天花板。
谢观轻拍她的肩膀说没事,只是被子掉地上了,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猛吸,吸他的味道,吸他的喘气,吸所有她熟悉的一切。
她被绑架了十几天,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谢观心疼地抚摸她身上那些被巨大鸟喙撕裂的伤口,心脏碎了那样疼。
卉满说在笼子里的那些天,秃鹫饿了要吃她,她也饿了想吃秃鹫,于是就把秃鹫拧断脖子。
内脏的营养价值高,所以她把内脏先挖空了,茹毛饮血,靠着它们的血和肉活了下来。
谢观紧挨她的身体,静静倾听,她真的出奇顽强。
他为她做所能做的一切,贴近她为她取暖,用肢体记忆驱散那些不详,东非西风,他们日夜共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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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原上手牵手漫步时,谢桉迎面走过来,怀里抱着只毛绒绒的东西,谢观还没开口,卉满已经兴奋惊讶地叫起来。
“一只受伤的小鬣狗落单了,保护区救助人这几天忙,想委托人照顾几天。”
卉满垂涎三尺地看着小鬣狗,它的一条后腿上绑着一圈白绷带,眼神大而清澈。
很快,她的眼睛变得比小狗还无辜。
谢观冷冷盯着谢桉,对她说,又像在对谢桉说:“想都不要想。”
卉满把小狗直接抱过来,撒腿就跑。
“回来。”
谢观有点头疼,谢桉这小子防不胜防,送的东西总是能讨她欢心。
为了这只狗的问题,谢观特意找卉满详谈。
“也不是不能养,但是你照顾几天是要还回去的,到时候不能霸占着不还。”
谢观很清楚卉满的秉性,她性子比狗还狗,东西到她手里容易,还出去就难了。
卉满哼唧着,表面乖巧,他又对她郑重道:“你以后不能跟谢桉说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
“好吧。”她点头,“你不让我跟他玩,那我就不跟他玩了。”
谢观有点惊讶她的点头之快:“你就这么答应了?”
“嗯,因为我喜欢你啊。”她抱着小狗,摸着狗头开心道。
谢观忽然怪异地背过身去,在卉满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上生出一层可疑的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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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跟狗都年轻,养伤快,很快卉满恢复得青春逼人,狗崽子伤口也痊愈了,谢观暗中加强了保护区的守卫,一切风平浪静。
清晨,谢观被一个浑身长毛的小东西咬醒了,他憋着满肚子火,把小鬣狗丢下床,结果它锲而不舍爬上来。